楚怀睿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惊诧，手不自觉捏紧了缰绳，默然片刻后，他只得下马行礼。
“臣楚怀睿，接旨。”
江婉看到楚怀睿言举间的抵触，心中滋味难以言说。
楚怀睿见她不语，便也不再多想，旋即起身上马。
他高举长枪，振臂一呼：“出发！”
随着这一声高呼，黑压压的大军在漫天雪飘中浩浩荡荡地出了城。
身后不断响起城中百姓夹道相送的祝愿声。
“楚将军，战无不胜！”
“战无不胜！”
……
路途中暴雪阻路，四日后，大军才终于行至晋阳城。
此城地处要塞，北疆只要再攻下晋阳，便可长驱直入京都腹地。
而眼下，北疆大军已在晋阳城十里之外驻扎，只待再寻时机攻城。
在此之前，晋阳城守军将领已率城中军民死守城池半月有余！
城门缓缓打开，晋阳城守将撑着浑身伤痛携城中百姓相迎。
“末将陈禹，幸不辱命！”
“陈将军，晋阳城能坚守至今，多亏有你。”
楚怀睿抬头看去，只见城中多是老少妇孺，想来青壮男丁都已经为护守城池，上了战场。
战火之乱，最深受其苦的就是百姓，为此饱受至亲死别之苦。
他的父亲便也是在他十五岁那年，在与戎卢的战场之上被万箭穿心而死！
而他的母亲忧思郁结，第二年也随之而去。
楚怀睿深能同感，不禁觉得眼眶一热，强忍了下来。
大军入驻晋阳城府衙，由此同时，城中男丁正加紧修补残破的城墙，女眷也正忙着为伤兵包扎。
城中军民上下一心，皆盼望这场战事能够早日平定。
楚怀睿站在城头，心头思虑万千，身后响起轻缓地脚步声，带着些隐隐的檀香，是江婉。
楚怀睿没有动作，江婉在他身侧站定，墙头寒风料峭，吹得江婉喉头一阵痒意。
她握拳抵唇，死死压下到了嘴边的咳嗽，哑着声开口。
“待这场战役结束，会还天下至少十年安宁，届时，这些百姓便不用再受此家破人亡之苦。”
江婉顿了顿，眸中深藏着落寞孤寂，似是有些说不下去。
她算到过会必有此一战，故而才会借此阻拦楚怀睿和云止的婚事。
为了让楚怀睿重新站上沙场，她第一次去请求了皇帝。
然而当楚怀睿真正站在这里，将要直面刀光血影，兵谋诡道之时，江婉却又动摇了。
楚怀睿的发丝被风拂动，没有看她，许久才开口：“国师大人，应当高居法殿名府之上才是，边疆苦寒，你不应该在这里。”
江婉眸光微动，牵起一抹苦涩地笑意：“怀睿，你在哪，我便在哪，我想看着你平安。”
楚怀睿这时才转头看了一眼江婉：“国师大人，我的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江婉连苦笑也撑不出了。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晋阳城府衙。
楚怀睿坐在议事厅，听着几位副将的战局分析，江婉静坐在旁侧。
“我军入驻晋阳，想必已被北疆悉知，他们在此僵持良久，必已疲乏。”
“若我军在此时先发制人，或许还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以振军心！”
他凝视着桌案上的地形图，仍在思索着可行性。
魏宁紧握着拳：“将军，机不可失！”
良久，楚怀睿拿定了主意，缓缓点头：“好，那便定在明日出击。”
方才一直静默不语的江婉却骤然开口。
“不可，明日不宜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