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顾思念寻到了沈心语的宅院外。
贺子琛随行小厮开了门，见是她，忙要跑后院去传话。
顾思念眼底一凛：“站住！”
小厮慌了神，忙跪地磕头：“夫人……”
顾思念没有理会，直接穿过门廊，寻至后院。
推开院门，她一眼看到躺在椅子的贺子琛，而衣衫不整的沈心语正俯身用嘴给他喂葡萄。
看着这荒唐的一幕，顾思念眸光一紧，但很快恢复平静。
而贺子琛僵了瞬，而后猛地推开沈心语坐直身体：“梦儿？”
他下意识想要解释，可是想到这些天她淡漠的态度，神色又沉了下去。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顾思念直言道：“把那些无辜的人放了。”
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贺子琛更觉烦躁，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这些天以来，顾思念不仅没来找过他，哪怕在府里遇上了，她就像没看见似的，连句话都不跟自己说。
明明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贺子琛几乎从牙缝中挤出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是。”
面对顾思念面不改色的回应，贺子琛直接搂过一旁的沈心语。
他狠狠俘获她的唇，当着顾思念的面缠绵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了，贺子琛才放开。
可依旧没有看到顾思念脸上他所期待的表情。
嫉妒、痛苦，难以置信通通没有，有的只是像枯何落入死水般的冷寂。
贺子琛再也扼不住心头的愤然，怒上眉梢：“你什么时候开始，你把其他人看的比我还重了？”
顾思念痛心不已：“贺子琛，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就搭上那么多无辜的人的性命。”
贺子琛更生气了，他话锋一转：“好，只要你把语儿哄高兴了，我就放了他们。”
说完，他转身进了屋。
闻言，顾思念心蓦然一紧。
十数年前，这是贺子琛第一次用折辱自己来取悦别的女人。
而沈心语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因为夫人的出现，我可是一点都不高兴，不过……”
说着，她露出一个阴冷的笑：“不过要是夫人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在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四目相对，顾思念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挑衅。
想到提督府外跪着的老老少少，她攥紧的手缓缓松开。
下一瞬，顾思念跪了下去。
沈心语睨着她即便跪着也直挺的背脊，轻蔑地哼了一声后进了屋。
没多久，阴沉的天传来几声闷雷。
很快，豆大的雨水砸了下来，将顾思念淋了个透彻。
刺骨的寒意穿透单薄的衣裳，直往她骨缝里头钻。
顾思念脸色苍白，消瘦的身躯不断颤抖，可她始终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她在赌。
用她和贺子琛的旧情赌他最后的一点良知。
但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顾思念的心慢慢沉下去。
也许这场赌注，她注定是输……
天慢慢黑了。
顾思念只觉头晕脑胀，仅剩的力气也都被初秋的寒气吞噬。
一阵天旋地转，她‘咚’的一声倒了下去。
……
“梦儿？梦儿！”
朦胧中，顾思念听见贺子琛带着哭腔的呼唤。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满眼血丝，下眼睑乌青的贺子琛正紧紧盯着自己。
有一瞬，顾思念恍若看见许多年前为她九死一生采药的少年。
贺子琛见她醒了，重获至宝似的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声音哽咽。
“梦儿对不起，我那天是猪油蒙了心才和你置气，你放心，我已经把他们都放了。”
“你昏迷了两天，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你差点要了我的命……”
“梦儿，我已经把沈心语打发走了，以后我只守着你，再也不离开你，好不好？”
想到那天看见顾思念倒在雨中，又听着这些天她一直呢喃着‘要走’，贺子琛的心就针扎似的疼。
懊悔、不安和无措糅杂在他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顾思念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言不发。
她疲惫的目光望向窗外，看见院里的树何又枯黄了一大半。
她昏迷了两天吗？
那算算时间，后天就是中秋了。
是她离开贺子琛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