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川笑了笑：“我只希望摄政王永远顺遂如愿。”
“我会说服父亲，而后自行离京。”他垂着眸，似乎想起了遥远的幼时，声音轻却坚定。
“我也真的很想亲眼见见，衍尘幼时口中的江湖，究竟会是怎样的光景。”
沈君婉眸子微微收紧，半晌，动了动唇：“奚氏不会罢休，退婚后你回到奚府，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奚川却道：“离京之后，京城里的任何事，便都与我无关了。还请摄政王放心，我是不会让和离一事令摄政王烦心的。”
这件事曾经一度困扰了他良久。
他也想过就这样蒙着眼，假装沈君婉也很爱他，就这样和她维持着表面的爱意过一辈子。
可这些天里，他看到沈君婉卧房的烛火彻夜未熄，看到沈君婉派出暗卫前往边境探查消息，看着沈君婉夜夜望着与裴衍尘有关的东西出神……
他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你既心意已决，便去做罢。”沈君婉收回目光，算是应允下来。
奚川谢恩离开。
沈君婉屈指叩了叩床沿，瞬时闪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沈一恭敬地跪在沈君婉面前。
“衍尘那边，可有消息？”
沈一道：“主子放心，衍尘公子一路势如破竹，定能早日凯旋。”
沈君婉紧皱的眉心却没有丝毫放松：“务必时刻关注柔然的战况，有任何消息，及时禀报。”6
“是！”沈一应声，领命而去。
沈君婉望着跳跃的烛火渐渐出神，低声轻喃：“衍尘口中的江湖……吗？”
……
三月后，皇宫内阁。
冰雪初消，冬春相接之时，寒意最重。
而这三个月内，边关捷报频传，裴衍尘用兵如神，率军大破敌军，直取柔然腹地，势如破竹。
此刻，沈书瑶正听着面前数位重臣商讨的水利之法。
一声边关急报传来，传令兵半跪在地，痛声回禀道。
“陛下，戚少将军他中了敌军埋伏，被围困山谷，如今……生死不明！”
沈君婉手中的墨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沈书瑶眼眸一凛：“你说什么？”
“衍尘明明一路大破敌军，屡立奇功，怎会忽然中了敌军埋伏？”沈书瑶握着茶盏的手一紧，此刻满脸冷厉，仿佛一只随时会暴起的凶兽。
她掌中一用力，玉瓷茶盏生生迸裂在手心，碎片扎进了手心却像是感受不到痛一般。
鲜血顺着指缝间渗出，大滴大滴地落在地面上，汇聚成滩。
“衍尘究竟被困何处？”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内阁之中，瞬间一片死寂，大气都不敢出。
沈书瑶愣愣看着地上那刺目的红色血迹，似乎才从躁郁的边缘回顾神来。
她侧过头，只见坐在一旁身着白色衣裙的女人依旧稳稳安坐着。
似乎分毫不曾受到影响。
沈书瑶自嘲地笑了一下。
是了。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慌过。
她从不曾将任何情爱放在眼里，为达目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只可怜裴衍尘痴心错付她如此多年！
“告诉本王，他被困何处？”沈君婉冷声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却突然脚下发软，径直向前倾去。
沈书瑶连忙一把托住她的手肘，这才感受到她宽大衣袍下微微颤抖的身躯。
一瞬间，沈书瑶忽然有些看不透了。
原来沈君婉也是会慌的。
原来裴衍尘在她心中，并非是一点分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