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起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死死盯着那具棺木，大脑一片空白。
好半会，他才颤声问道：“那里面的人，是谁？谁……战死了？”
众人神色满是哀恸，过了许久，地下早已乌泱泱跪了一片。
“回陛下，战死之人，是莫将军啊。”
莫将军？莫时宜？他的阿宜。
不，怎么可能！
分明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同她说了话。
他猛地攥住柳芊芊的手：“这几日我们分明还见了阿宜对不对，你说啊，对不对！”
柳芊芊颤抖不已，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们的确在这阵子见到了莫时宜，可十万将士，不会撒谎。
想到此，她明白了什么，颤抖着道：“陛下，民间有传言，人死后的七日内，魂魄是会回到亲人身旁的。”
言外之意是，他们这些日子见到的，居然是莫时宜的魂魄？！
不！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
此刻，之前跑去寻人的太监也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颤着声音道：“回陛下，莫将军不在宫殿内啊，奴才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毫无踪迹啊。”
闻言，顾云起只觉眼前天旋地转，险些昏倒！
踉跄着冲下祭台，全然不顾身上华贵的大婚礼服，也不管周围众人的惊呼与柳芊芊的呼喊。
他冲到棺木前，双手颤抖着抚上那厚重的木板，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阿宜，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对不对？”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带着纸钱的簌簌声。
他不信，猛地伸手要打开棺木，身边的将士们纷纷跪地阻拦，却被他愤怒地喝退。
棺木缓缓打开，莫时宜那熟悉却又毫无生气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往日灵动的双眸紧闭，额头的伤口触目惊心，头颅更是身首异处，似乎在诉说着她在战场上的惨烈遭遇。
顾云起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轻轻抱起莫时宜的遗体，仿佛抱着世间最珍贵却又最易碎的宝物，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滴落在她的脸上。
“阿宜，你怎么能就这样离开我？你说过要回来的，你答应过我的……”
他的话语破碎，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悲痛。
他想起这些日子对她的冷淡、误会，想起她一次次受伤的眼神，心如刀绞。
曾经那个在他身边笑语嫣然、依赖着他的小姑娘，如今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柳芊芊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未想过莫时宜这阵子只是一个魂魄，她人早已死亡，原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可以轻易打发的情敌，此刻面对顾云起的悲痛欲绝，想到自己这些天来的所作所为，她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害怕与愧疚。
她下意识地走上前，想要安慰顾云起，却被他冰冷的眼神制止。
顾云起紧紧抱着莫时宜，一步一步往皇宫走去，他的背影孤独而绝望。
身后，大婚的庆典一片混乱，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回宫后，顾云起将莫时宜安置在她曾经的揽月阁，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愿松开。
他开始回忆起与莫时宜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忽视的细节，此刻都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想起她小时候怕打雷，总是哭着跑到他的宫殿，他会温柔地哄她入睡。
想起她第一次骑马摔倒，他心疼地为她包扎伤口。
想起她每次生辰为他做的长寿面，虽然卖相不佳，却满是爱意……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在他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只是他被所谓的身份和责任蒙蔽了双眼，直到失去才幡然醒悟。
顾云起就这样抱着莫时宜的遗体，在揽月阁中枯坐了整整一夜。
他的眼神空洞，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莫时宜的笑声与话语，那些曾经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陪伴，如今都成了他心中最难以触及的痛。
第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顾云起的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他轻轻放下莫时宜的手，缓缓站起身来，脚步虚浮地走出了揽月阁。
此时，柳芊芊正站在阁外，眼中满是担忧与不安。
看到顾云起出来，她下意识地开口：“陛下……”
顾云起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过。
柳芊芊望着他的背影，泪水夺眶而出，她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顾云起的心。
顾云起来到朝堂之上，大臣们看到他憔悴的面容和失魂落魄的样子，都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顾云起缓缓开口，声音沙哑：“朕决定，暂停与柳氏的大婚，举国为莫将军哀悼。”
大臣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提出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