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璟煜快步上前，一把推开宗人府侍郎，金靴碾在奏折上。
“大胆，还不跪下给皇后道歉?”
即便他是对着侍郎说，可看向程宁安的半瞬，她还是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和责备。
想起奏折上的那段字，她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连跳动都格外吃力。
“无碍。”
贺璟煜剜了眼侍郎，搂着程宁安重新坐下。
“今日不看奏折了，都说怀孕了会腰酸，朕给你揉揉腰吧。”
感受着腰上熟练的力度，程宁安的心却一点点凉透。
谁说的怀孕会腰酸?
又是给谁揉过了才这么熟练?
两日后，坤宁宫。
太后望着温知意，满目慈悦。
“知意，中午想吃什么?哀家让御膳房给你做。”
程宁安跨门而进，便见主位坐着贺璟煜，两边分别是太后和温知意。
那模样，好似她才是皇后一般。
贺璟煜解释:“知意有伤不宜走动，宁安，你坐她身侧。”
温知意柔柔一笑:“我在战场摸爬滚打惯了，哪像皇后娘娘一般娇气?”
话是这么说，可温知意丝毫没有要让位的意思。
太后狠狠瞪了程宁安一眼。
“还是知意懂事大气，有些人嫁进宫，却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样子，整日沉溺在小情小爱里，耽误皇上绵延子嗣。”
“还在这站着干什么?也不知道给我们倒茶!”
堂堂皇后，竟要做宫人的活。程宁安眼睫一颤，极力压下胸中的苦涩，给三人倒了茶。
接茶水的时候，温知意悠悠道:“听璟煜说，皇后娘娘做的佛跳墙鲜美至极，不知今日知意有没有这个口福?”
佛跳墙工序繁琐，光是吊汤就要五六个时辰。
程宁安身子骨本就弱，更何况如今害喜严重，站久了都头晕。
太后冷哼一声:“刚怀孕有何辛苦的，贤良淑德做不到，做饭总会吧。”
“要是这都不愿意，只能说明她德不配位!”
太后的话宛若一把利剑，直直刺进程宁安的胸口，鲜血淋漓。
她看了眼贺璟煜，往常太后责备她，他都会维护她，今日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垂眸紧紧攥着衣角，挤出一抹苦笑:“臣妾这就去。”
走出前厅，太阳晒得程宁安眼前阵阵发黑。
而身后的温馨热闹，再和她无关。
听着身后的欢声笑语，程宁安只觉自己仿佛是脱水的鱼一般，怎么都呼吸不过来。
和贺璟煜在一起的这六年，她费尽心思想融入这个家。
所以太后拿她当佣人使唤，她也毫无怨言去做了。
太后吃素念佛，她便特意学了素菜，从不在她面前食用荤腥。
可一腔真心，换来的却是太后变本加厉地使唤。
而温知意什么都没做，就轻而易举地让太后破例，允她在坤宁宫吃肉。
紫禁城风水养人，可她却为何始终融不进去，逐渐消瘦?
晚膳时分，程宁安终于将菜端上。
放下最后一道佛跳墙，程宁安的指尖已经红肿得发疼。
贺璟煜蹙起眉，想要去看她的手，看了眼温知意，生生改了口:“让太医过来。”
程宁安咬了咬唇，拉住贺璟煜。
“璟煜，你送我去太医院好不好?”
温知意瞥了一眼，轻笑道:“这么点烫伤，一盏茶的工夫自己就好了。”
“皇后娘娘该不会是嫌知意粗鲁，找借口不想和知意用膳吧?”程宁安还没答话，贺璟煜已经拉着程宁安重新坐下:“先用膳。”“臣妾.……”
她话没说完，贺璟煜已经不容拒绝地给她盛了碗汤。
程宁安压下胃中翻涌的恶心，强迫自己喝了小半碗，只尝出苦味。
刚踏出慈宁宫，程宁安再也忍不住，扶着宫墙干呕起来。
翠珠扶着她顺了好一会儿，担忧道:“主子，回坤宁宫休息吧，奴婢给您煎药。”望着不远处贺璟煜的软轿，程宁安紧了紧翠珠的手。
“不，去乾清宫。”
什么药，都抵不上贺璟煜的一句安慰。
两人行至乾清宫，却在主殿门口凝住了。
阵阵暧昧的喘息从内流出，温知意娇声道:
“璟煜，你不是答应过我，先让我们的嫡长子出生，才允许别的女人怀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