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病房，护士跟她交代了许多开颅手术的术后注意事项，她一一记了下来。
等病房里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她跟姥爷的时候，她才终于结束了恍惚，拉着姥爷的手失声痛哭起来。
聂小雨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哭过了，上次这么哭还是姥姥去世的时候。如果姥爷也走了，这世上就再也没人管她了。
聂小雨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她再次抬头的时候，又看见了许霆舟。
他手里拎着外卖，和一些住院的急需用品，就像一个贴心的男朋友一样，默默的守护在她身边，给她照顾和陪伴。
长时间的哭泣导致她的大脑有些缺氧，至悲的情绪几乎摧毁了她的神志和所有感知，她此刻头昏欲裂，已经没力气东想西想，许霆舟给了什么她就接受了什么。
到了夜里，她一直不肯睡，就睁着眼睛看着床上的老爷，生怕他下一秒变成蝴蝶飞走了。
最后她是怎么睡着的，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而本应该趴在床边的她，正舒服的睡在隔壁的陪护病床上。
插在姥爷身上的各种机器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着，证明姥爷的生命体征已经趋于平稳。最凶险的一夜已经过去了。
她掀开被子刚要下床，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许霆舟手里拎着早餐，走进来的时候身上带来了一股凉气。她不知道他是一夜没走，还是早晨起来又过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她隐隐约约觉得他对她似乎好过头了。
聂小雨头疼的症状并没有减轻，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都泛着酸，似乎是发烧了。
但她不能停下休息，因为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
许霆舟刚把早餐放进餐盒里，就见聂小雨快步朝门口走了过去，他连忙追了上去：“去哪？”
聂小雨脚步不停，仓促的应道：“我、我得回趟家。”
昨天的住院费用，是姥爷的邻居帮忙垫付的，她得回家取银行卡，顺便拿几件换洗衣物，再跟梁经理请个假……不对，她好像还忘了什么，但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许霆舟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我送你回去。”
聂小雨甩开了他的手：“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聂小雨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他们不是谈恋爱，除了床上以外的地点，她都不需要他的任何关心和帮助。
过去的二十五年她都是一个人，现在她一个人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许霆舟又一次扣住了她的手腕：“我现在不忙，正好跟你顺路。”
没有人能拒绝濒临崩溃时的关心，聂小雨也没能拒绝。或者更准确点说她现在这个状态，拒绝也更像是在矫揉造作的吊人胃口。
回去的路上，聂小雨一直看着窗外，没跟许霆舟做任何交流。
到了单元门口，聂小雨混沌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一些清明，她道了谢，就朝楼道口走了过去。
三秒后，车门再次传来开合的声音。聂小雨听到也没停下脚步，只当他下车抽烟透气。
徐晶一大早就接到了父亲邻居的电话，但她没去医院，而是来了聂小雨新买的房子蹲点，想看看她去没去医院，她要去了，她岂不是就不用掏住院钱了？
只是没想到过来蹲个点，还有意外发现。
徐晶的第一反应是聂小雨终于傍上大款了，而且这个大款还很年轻很有派。
她抱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梦，遥遥的给许霆舟的车拍了一张照，随后给朋友发去了微信：“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车？多少钱？”
十几秒钟后，对面回了消息：“劳斯莱斯·库里南，市价六百万到八百万不等。”
徐晶瞪着手机看了半天，才确定自己的眼睛没出问题。
一辆车就几百万，那这男的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啊？这么有钱的男人会看上聂小雨？
哎呀不管了，她一个月那么高的工资，父亲的那点医药费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想到这里，她就没再继续蹲点，心安理得的回家了。
聂小雨从电梯里走出来就感觉身后有脚步声，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没休息好出现的幻听，直到回头看到许霆舟，才给自己的耳朵正了名。
聂小雨知道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总裁，绝不会闲到无事去跟踪人，可发着烧的脑子又让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商人重利，难道是觉得自己在钱上吃了亏？
除了钱，她实在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跟着她：“许总，包机的钱我能缓几天再给你吗？昨天兵荒马乱的忘了说，等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我第一时间就把钱打给你。”
许霆舟没走，依然无动于衷的站在那。包机要十几万，是怕她会因为那层关系赖掉吗？
“要不我给你打个白条，再按个手印吧？”
聂小雨的包里会常年携带纸笔和印泥，以防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
聂小雨写完借条，双手递到了他身前：“许总，你也签个字按个手印吧。”
许霆舟没接：“我不是为了钱。”
都跟到家门口了，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什么？她这个人吗？看她无措就那么好玩吗？
聂小雨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股火，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许总，这几晚我都很开心，但我也知道咱俩只是约一约的关系，我不会对你这个人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不会借此发挥。成年人压力大玩一玩解解闷而已，我不会放在心上，也请许总不必当真。”
许霆舟沉默半晌，最后无奈的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真的是你想多了，我只是要回家而已。”
他长腿一迈，绕过她就走到隔壁打开了房门。
聂小雨：“………………”
当初买房子的时候，那个中介小哥就告诉她，隔壁房子早在半年前就卖出去了，是她这个房子三倍大的大跃层。由于每层都是一梯两户的户型，他还特意告诉她，能买得起这么大房子的有钱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不用担心邻里之间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