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人老了，就爱回忆往事，只要说起来便停不下来，也就没注意楚鹤知忍得通红的双眼，已经那声微不可查的呼喊。
周秋潆推门进来的声响，将楚鹤知从回忆中拉回。
楚鹤知在看向周秋潆的那刻，泪水落下，狠狠砸在她的心口，灼烫整个胸腔。
周秋潆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这是她第一次见楚鹤知掉泪。
陈伯也终于反应过来，回头看楚鹤知时吓了一跳：“主君，您是在追忆楚将军吗？”
楚鹤知察觉到自己失态，可越想掩饰，眼泪越一股迸出，反而越发汹涌。
周秋潆沉声对陈伯说：“陈伯你先下去。”
“是。”陈伯走后，给两人带上了门。
周秋潆在楚鹤知旁边坐下，她是武人没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想去拍拍楚鹤知的后背安抚他，但举止亲昵，她又怕吓到他。
于是两只手垂在空中，无处安放。
模样有些傻。
好在楚鹤知很快冷静下来。
“抱歉，是我失态了。”6
见楚鹤知止住眼泪，立马跟自己道歉，周秋潆心疼不已。
“你是我夫君，不必讲究这些。”
两人虽然已经成婚，可却是没有实打实的相处过。
就算在边关的日子，周秋潆也忙于战事，没有同楚鹤知见过几面，后来楚鹤知回京，两人更是断了联系。
以至于现下两人的相处模式，像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处处透漏着小心翼翼，说得最多的话，竟是抱歉。
这一声抱歉一出，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寂静。
干坐着好半天，外边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周秋潆才踌躇出声问：“夫君今日，要不我们就先再次歇下？”
她的话总是过于直白，楚鹤知还未能适应，缓了会才开口回答：“不用赶路吗？”
周秋潆随即眉开眼笑：“不急，夫君歇下就是，我即刻让下人去准备。”
“我……”
“是夫君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楚鹤知在周秋潆起身的那刻叫住了她，他本来是想说，分房睡的，但在她转身看向他时，那双好看的眉眼直击他的心脏，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没有，麻烦你了。”
周秋潆点头：“好。”
看着周秋潆离去的背影，楚鹤知莞尔一笑。
周秋潆是个极好的女子，这是楚鹤知在与她为数不多的接触后，得到的第一个结论。
两人成婚前，楚鹤知向她坦白自己对顾月槿的情谊，问她还愿不愿意同他成婚，她直言说出欣赏他的坦诚，不介意他的过往。
两人大婚当晚，周秋潆看出了楚鹤知的纠结，主动提出去书房处理战事，留给楚鹤知足够的时间来适应。
楚鹤知提出要回京亲自向皇帝皇后说明原由的那天，周秋潆只是叮嘱他，回去的路上要小心，要好好照顾自己。
而今日，楚鹤知没说，周秋潆还是让人准备了两个房间。
他好像什么都不说，周秋潆也能明白他。
能遇见周秋潆，是他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