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神了片刻，看皇上满眼深情，一时搞不懂他是何意。
是忘了上一次我拿话刺他的不欢而散，还是真的只是关心。
皇上见我没有回答也不恼，只揽着我，让我靠在他的肩上，像是在回想曾经。
“当初你怀着允恒的时候，我还未登基，不能陪着你，看你挺着肚子为我担忧，为我奔波，那时我就在想，往后我一定要陪着你，一刻都不离开。”
“后来，登基那日，那毒妇害你流产，我顾忌她母族势力，不能奈她何，你生了我的气，这一气就是六年。”
“至今你也没有原谅我对吗，妗妗，我什么时候能听你一句，你原谅我了，你不怪我了啊。”
我没有回答，我也回答不了。
皇上要的不是答案，我也没有资格代替先皇后原谅他。
他们之间不是情深不寿。
是血恨、是误会、是数不清的优柔寡断、是迟疑不定分隔的天堑。
皇上将头埋进我的颈窝，像是累极了，寻了一处倚靠。
我伸出手顺着他的背，看他的脸颊贴近我隆起的肚子。
我只想希望将来他能看在着片刻温暖的份上，不要过于苛责我的孩子，即使将来他没能活成‘允恒’，也要善待我的孩子。
许久后，皇上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没有问他今夜为何又这样，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当他想要的泥偶。
“妗妗，回程路上，我特地去庙里给你和孩子求了平安符，和一串祈福铜铃，明日让人送来，我们妗妗和允恒都要平平安安。”
或许一些话听久了就麻木了。
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将自己困在死胡同。
我顺着皇上的话，轻声道：“谢皇上，那日您想要的络子我编出来了，臣妾给您带上吧。”
这是我们两为数不多的温情时刻。
皇上有些惊喜，他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我起身从匣子里取出一串络子，递给他。
皇上结果，有些激动的说。
“妗妗十四岁刚学会编络子，第一个便是送给我的，如今妗妗二十四，我也已经二十六了，用的络子还是妗妗编的，真好。”
说完，皇上俯下身极轻的在我嘴角落下一吻。
我发现先皇后离世，他几乎一夜花白的两鬓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养回来。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或许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比我想象的更加痛苦，所以才将自己困住了这么久，导致不得不对着一个替身诉说难抒的深情。
看着半作痴呆半作聋的皇上，我第一次产生了怜悯。
几乎无所不能的帝王，拥有财富、地位，他本可以沉浸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之中，可他一刻都没有忘记年少深爱的人。
没有忘记曾经的相守一生的承诺。
他做错了，终其一生在得不到皇后的原谅是他该受的惩罚。
我们都是可怜人，都在为自己渴求不到的东西狼狈挣扎。
或许是因为怀孕，我的心肠也软了，也可能是累了，懒得再将尖刺对向他，也刺痛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