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取下头上的凤钗。
“娘娘，安神汤。”
宫女端着汤药进来。
莺儿接过汤碗，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
眼泪无声滑落，滴入汤药中。莺儿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却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夜深人静，莺儿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娘娘，该歇息了。”宫女轻声提醒。
她每日只得重复着这样的步骤，一刻也没能停留。
像个傀儡一般听从着他人的说法过日子。
---半年后。
江南烟雨朦胧。
官船在运河上排成长龙。
祈宸站在为首的龙舟甲板上，玄色锦袍被蒙蒙细雨打湿。
他眯着眼看过往行人。
“殿下此次南巡，怕不是又要去寻那绣娘？”
贴身的侍卫问着。
他没回。
他确实存了私心，自江蓠没有了消息以后，他一直都找各种办法想要找到她。
码头上突然传来孩童的嬉笑声。
他目光梭巡着，还在找她的身影。
那么些年，他一向了解，江蓠喜爱江南，早就想在江南开一家绣房。
此次有机会出宫，他定会找到。
“停船，孤要下去。”
历经半年沉淀，他气质混成，越来越有老皇帝的气概。
随行官员们面面相觑。
户部尚书硬着头皮劝谏。
“殿下，按仪制需直抵苏州府才能…”
“孤说停船。”
他刻意换下宫袍，打扮成普通男子的模样。
他看着路边一个卖菱角的小孩，给了他些银子。
“你们镇上，最好的绣房在哪？”
江南的春日带着梅雨总是来得早。
街市上人来人往，茶肆酒馆里。
关于太子南巡的议论不绝。
“听说太子殿下这次南巡，是为了体察民情。”
茶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人说道。
“可不是嘛，”
旁边的大汉接话。
“我有个表兄在衙门当差，说太子每日都要召见各地官员，连夜里都在批阅奏章。”
“勤政爱民啊！有这样的储君，真是大周之福。”
角落里，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静静听着。
手中的茶盏氤氲着热气。
“不过......我听说，太子妃快要生产了，太子这次南巡，也是为了给未出世的小殿下祈福。”
“怎么可能，太子妃太子感情一向不好的。”
江蓠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溅出几滴，落在她的衣袖上。
她低头看着那点水渍恍了神。
茶肆老板走过来。
“诶呀，江姑娘，是来送绣品的吧？”
江蓠回过神来，从袖中取出一方绣帕。
“这是前几日绣的，您看看可还入眼？”
老板接过绣帕，只见上面绣着一枝红梅。
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梅香。
他连连点头喜不自胜。
“好绣工！姑娘这手艺，在咱们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凭借着这一方手帕我能哄家里婆娘高兴，也亏你费心了。”
江蓠淡淡一笑，接过银钱，起身离开茶肆。
绣坊里，几个绣娘正在闲聊。
“听说太子殿下今日要去城外的灵隐寺上香，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太子殿下何等尊贵，岂是咱们能见的？”
江蓠坐在绣架前，拿起针线，开始绣一幅新的绣品。
她绣的是一对鸳鸯，羽毛纤毫毕现。
“师父！你这鸳鸯绣得真好，可是要送给心上人？”
江蓠手中的针顿了顿，淡淡道。
“不过是随意绣绣。”
绣娘还想再问，却见江蓠神色冷淡，撇撇嘴，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
“嘿嘿，师父，我给你去倒水。”
江蓠低头看着绣绷上的鸳鸯，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她记得，曾经也有人说过要和她做一对鸳鸯，生生世世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