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印的清清楚楚，这是一张关于国际交换生的申请表。
在她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似乎有听到班主任提过一嘴。
不过当时她只听到开头，后边全部用来走神去了。
这好不容易才回的国，怎么可能又去关注将自己送出国的事。
想到这，时岁稔捏纸的手没忍住抖了抖，目光一路下滑，落在倒数第四排的黑字上。
面对上面印着的日期，时岁稔眉心跟着紧拧了三分。
“五月十日。”
也就是说……
一旦陈肆同意并且填写了这份表，两边学校和教育局统一审核通过，两个月后便会离开湛城，飞往国外。
紧接着，自己和他再次恢复到两地之间隔着大洋，一年只能见几次面的局面。
楼梯传来脚步声，陈肆正在下楼。
时岁稔一惊，反应迅速把纸塞了回去。拿上本子退到另一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陈肆从楼梯那边走来，本打算去厨房找齐阿姨，路过时岁稔时却停了脚步，脚尖转了方向朝她站定。
手里的本子翻了一页，假装在看的时岁稔身体一滞，捏着纸张的指尖微微泛白。
难道方才偷看的事被发现了？还是……
现在就打算将交换生的事说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停在面前的人没了下一步动作。
坚持不住的时岁稔艰难的抬头，若无其事的问他，“站这干嘛？挡我光了。”
陈肆保持站着的姿势没动，和仰起脑袋的她对上了视线。
说实话，陈肆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停下，等反应过来已经这么做了。
刚才从楼上下来时，站在楼梯上瞥见沙发上时岁稔的背影。
明明对方什么也没说，明明什么也没做，整个人表现得再正常不过。
可他莫名有种哪里悄然发生了变化的感觉。
说不清，看不透，猜不到，不清楚。
难道是错觉？
想到这里，陈肆眉心一动，下垂的目光仿佛要看透眼前的人心。
仅凭这一眼，让本就心慌的时岁稔更加忐忑不安，低了脑袋看手里的本子不再看他。
注意到这一举动，陈肆提了裤腿在她面前半蹲下，平视过去。
“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不管是过去、现在，又或者未来，时岁稔在陈肆这里是有特权的。
在外，他对其他人无论多么冷淡疏离。到了时岁稔面前，一定是那个耐心又体贴的邻家哥哥。
时岁稔不说话，陈肆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依旧眼神平和的同她对视。
时岁稔暗自心里调整状态的同时，脑子里高速运转想着对策。
“有啊，怎么没有。”
时岁稔终于抬眼看他，手指着本子其中一处，“这里有道题不会，搞的我现在郁闷烦躁。”
“确定只是问题目？”陈肆又问了一遍，“没有其他想问的？”
“其他的题目还没来得及看。”时岁稔换了口气，继续说：“要是又遇到不会的。你放心，肯定马上问，不会因为好面子故意瞒着的。”
明明知道对方问的不是这个，但时岁稔仍旧一本正经的在这胡说八道。
“……”
陈肆半信半疑观察她的表情，见实在找不出异常，这才接过本子看那道题。
警报解除。
时岁稔紧绷的弦得以松懈，悄悄往外呼出一口气。
陈肆再次偏脸，意味深长看了她好几秒。
时岁稔一口气重新吊起，扬起笑对视回去。
“怎么了？千万别说你也不会，这上面可是你亲自找的题。”
陈肆没说话，只是将本子卷起握手心，往她脑袋轻敲一下，带着责备的话音在脑袋上方响起。
“也不知道你在国外学的什么。现在连最基础的题也不会写了？”
“什么呀。”
时岁稔不满的捂住被敲的脑袋，一把抽回他手里的本子，翻到刚才的那一页。
“你给我找的题目里居然存在容易的？不可能吧。”
结果定睛瞧清那道题后，她当即止了声。
行吧。
刚才不仅眼睛瞎，而且还脑子抽，题目没看清就乱指一通。
眼下这道题，她只要稍稍扫上那么一眼，就能想到详细答案流程。
如果题目之间也存在母子关系。
那么这道题就是最基础的母题，由它可以衍生出很多不一样的子题。
有句话说得好——“万变不离其宗”。陈肆找的这道习题，就是该类型题目的那个“宗”。
“怎么着。”陈肆下巴微扬，示意她手里的本子，“现在一看又会了？”
“嗯。”时岁稔说的面不改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又会了。”
面对她这一反应，陈肆凝眉嗤了声，什么也没说，起身走了。
苍了个天大老爷嘞。
演戏可比写题心累多了。
时岁稔虚脱的往后躺，整个人有气无力的靠在沙发背上。
进到厨房的陈肆和齐阿姨在里面说话。
“您看到我校服外套了吗？冲锋衣样式的。”陈肆问。
“你明天要穿？”
“嗯。学校统一规定，明天有活动只能穿那种。我不是有三件吗？还有两件怎么没看到。”
齐阿姨一脸抱歉，“因为有一件还没来得及洗，至于另外一件——”
“——今天不是下了一会雨嘛，衣服晾在外面没来得及收，被淋湿了。”
“所以……”齐阿姨接着讪讪的说：“两件都需要洗一遍才能穿。”
陈肆：“……”
“既然明天要穿，那我现在赶紧去洗，烘上几个小时明早应该能穿。”
齐阿姨放下手里的抹布，越过陈肆要往外走。
“算了，太麻烦了。”陈肆喊住她，“我找岁岁拿回她教室那件吧。”
说完转身出了厨房。
陈肆和齐阿姨的对话内容，客厅里竖起耳朵偷听的时岁稔都有听到。
看到他又往这边走来，时岁稔合上手里的本子，搁在腿上。
坐下的陈肆侧头，清冷的嗓音划过耳廓：“明天是我自己去拿，还是你送来高三？”
想到什么，他扯了下唇，紧接其后补上一句。
“要是某人实在太懒不愿意，没关系，我自己跑一趟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