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祈仿佛被冰水兜头浇下，因为紧张着怎么道歉而躁动的心也倏地冷了，
好吧，他把书桌里的花束塞到了最里面，那就做一辈子彼此厌恶的仇人吧。
那时候他还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了很久。
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他又一次从谢薇口中听到了这两个字。
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这两个字，对自己的杀伤力是这么大。
大到让他失去所有力气，让他眼眶泛红，让他想哭。
谢薇洗了澡换了件新礼服出来时，宋云祈已经被保安架着扔了出去。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又是一片热闹的欢声笑语。
但谢薇被搅了心情，不想再待下去。朋友看出她的想法，又提议带她去自家的娱乐场所转转，换个心情。
她是一番好意，谢薇不想拂了她的好意，笑着说好。
到了会所，朋友给谢薇点了十几个顶尖的男模陪着，一群男人围着她，温柔小意，满面殷勤，唱歌跳舞敬酒——使尽了浑身解数讨她欢心。
一直玩儿到深夜才散场，把喝醉的朋友送回家后，她回了自己的庄园。
喧闹的人声散去，一切又乍然归于孤寂。
好孤单。
其实即使深处人群中，孤寂感也从未消失，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它更明显了。
况且从前她忙着复仇，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连件可挂心的事情都没有。
她叹口气，迈步走进庄园。
宋姬玉活着的时候，两人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们一起研究做菜，从屡屡炸锅的厨房杀手进化成能媲美大厨的高手。
两个人在厨房里互相抹面粉、抹奶油，互相做对方黑暗料理的试吃员，面对面地用胡萝卜雕刻着彼此的样子......他们嘻嘻哈哈地消磨了很多时光。
太阳好的时候，他们也去花园里种花，种花需要耐心和细心，刚好他们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一起种下的花都长得很茂盛。
那一晚，他们牵着手一起在躺椅上看了很久的星星。
“我们结婚吧。我想和你结婚，生生世世在一起。”宋姬玉忽然这么说。
谢薇也想。
他们约定，今晚就回去和家里人摊牌，他们和父母死对头的孩子在一起了。
不管爸妈什么态度，他们都要订婚，要结婚，要在一起。
“那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回来做早餐。”临走前，宋姬玉吻了吻谢薇的无名指。
可谁也没想到，那就是最后一面。
宋姬玉死后，谢薇再也没来过这里，虽然有专门的人照料，但厨房里那些一起买的用具上还是落了层薄薄的灰，花园里的花也都莫名枯萎了。
指尖抚过枯萎的玫瑰花瓣时，谢薇的眼泪也坠落，仿佛露珠，停留在了花瓣上。
她想宋姬玉。好想他。
下一刻，她开着车从庄园里飞驰出去，朝着墓园而去。
但到了墓园，在墓碑前，却早就立着一个人。
是宋云祈。
21
“你来了。”宋云祈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身后是谢薇，“我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看他。”
阴魂不散。
谢薇走过去，把怀里新的山茶花束放在墓碑前。“宋云祈，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这些年你有没有做过噩梦，梦到过你惨死的家人，听到他们呼喊哀嚎，每次你来祭拜，站在他们面前，会不会觉得无地自容。”
宋云祈垂下眼，“......当年，是我父亲设计吴家破产，吴语的父母才会走投无路地跳楼，这是我们宋家欠吴家的。”
谢薇冷笑，“你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商场如战场，同行如仇敌？吴家难道是任人拿捏的小绵羊吗？他们同样想搞到你家破产，只不过你爸的行动更快了一步而已，成王败寇，有什么谁欠谁。就算欠，也是你父亲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