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英见我来了，放低手里的戒尺，转过头问我：“你弟弟人呢？”声音冷厉，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不，不知道啊，还没有回来……怎么了？”看着飞快缩回报纸后头的元伯伯，哭到抽噎的元雄，我竟也被吓得无端结巴起来。
元英抡起戒尺，啪地一声抽在书架上。各色书籍上瞬间扬起一层灰尘，在昏黄的光线里慌慌张张的飞跑起来，书架也跟着颤了几颤。
这一举动，吓得我和元雄、元伯伯不约而同地一激灵，元伯伯手里的报纸险些跌落，而元雄，则是哭得更加厉害，胸腔一抽一抽的，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别哭了！”元英转过头嘲可怜巴巴的弟弟又是一声厉吼。
我赶紧凑到元雄身边，抽了一张纸巾，帮他擦拭唇上就快淌进嘴巴里一串鼻涕。“元雄和成玉到底干什么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成玉。元雄……他还小，你别吓着他了。”
“你别管他！让他哭！他还小？！他比周成玉还大！整天成玉哥成玉哥的喊！你拿他当大哥，他拿你当个白痴！干他娘的！元雄，你说，你自己说，说给小鱼姐听，那个周成玉要你干什么了？”
“姐，不关成玉哥的事……成玉哥人很好的，他还给我买了棒棒糖。”元雄虽然智力不如常人，但却十分讲义气。这大概是周成玉后天给他洗的脑，算不上什么先天的脾性。他捏着耳垂，腰板挺得笔直，一边吸着鼻腔一边仍在为周成玉开脱。
“你是真的傻啊！真的傻啊！气死人了啦！”元英说罢，目光扫向脚边，最后在桌角扫描到一个皱巴巴的白色纸团，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弯腰拣了起来，气冲冲递到我眼前。“自己看！”
我不解地将纸团打开来，刚扫了一眼，吓得忙再次搓成一团。
双颊瞬间涨得通红，脸皮刺辣辣的烫。
那是一张男性人体素描，对，赤裸裸没穿衣服的地那种。画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元雄。
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元英一把夺过了纸团，朝元雄脸上扔去。元雄只顾哭，也不躲闪。被砸了之后，连连哀求：“姐，我错了，我错了。”
“要不是我有艺术社团的朋友，我还真不知道咧！你弟！周成玉那个王八蛋，要我家元雄去当人体模特！赚的钱全都进了他的口袋，就给我弟一根棒棒糖敷衍他！我弟是傻，但不是鸭！”
听了元英的话，我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前阵子周成玉兴高采烈交给我的那沓钞票，竟然是这么来的。
周成玉……啊……
今天，就算元英不打死你，我也要打死你！
不，还是我亲手打死他比较好。想到这里，我强压了心头的怒火，从包里把剩下的所有钱都塞到元英手里，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啊，真的……真的不好意思，等周成玉那个小王八蛋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这里的钱你先拿着……我现在只有这些，月底，月底我就会发工资，到时候加倍赔偿给元雄。真的不好意思，对不起，对不起……”
元英低头瞟了一眼手心里的钱，怒气似乎消减了一半。她长吁一口气，又将钱塞还给我。扭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元雄之后，又转回来恨恨地对我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关你什么事？钱我不要，我只要周成玉给我死——”
看着元英咬得凸起的腮帮子，我哪敢把钱收回来，径直塞进元英裤兜里，嗫嚅道：“元英，死……还是不至于吧。我一定会教训他的，你放心，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这钱……你还是拿着吧。这……好歹也是元雄凭本事赚的，而且……这是艺术嘛，为艺术献身……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