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不语，只是一味的沉默。
她眼尾泛着红意，说不上是否认还是承认地摇头，泪水顺着她光滑的面颊流淌。
很多时候，不否认就是一种默认。
顾凌不可置信地后退，他双眼透着惊人的猩红，喃喃道：“不可能……”
他蓦然攥紧拳，嗓音是极致的哑：“……我要亲自问一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凌自嘲一笑，“你们所有人都在瞒着我。”
丢下这句话，他跌跌撞撞地离开这里，步子虽然有些不稳，却透出一股别样的坚定。
苏窈眼底泪意未退。
宋明哲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心疼，他低声道：“对不起学妹，明明答应过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的……”
苏窈含泪摇头，“学长，你不要自责，你也是不想让我受到伤害，谢谢你。”
宋明哲关怀地看着她，“学妹，你还好吧？”
“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今天不要再工作了，我送你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吧。”
似是看出来她的迟疑，宋明哲没给她考虑的机会，又继续说：“正好，现在店里没有客人，我送你回去吧。”
但两人都知道为什么现在店里没有客人。
可苏窈太累了。
她咬唇，点头答应下来。
宋明哲家里虽然不如顾凌那么有钱有权，但他也不缺钱，不然也不会大学还没毕业就到处开店玩。
暂停一天营业而已，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何况，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也没有心情继续营业了。
……
离开花店后，顾凌开着他的跑车一路风驰电掣，路上，还拨通了顾父的电话。
“你们现在在哪里？”
几乎是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顾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往这个儿子在他们夫妻面前虽然谈不上毕恭毕敬，但也不至于这么没大没小。
连声爸妈都不喊，上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顾父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了？”
顾凌双目赤红，声音沙哑，“有点事想问你们。”
顾父皱眉，“有什么事等我跟你妈回去再说，我们现在在公司，抽不开身。”
顾凌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哑嗓音：“没事，我现在去办公室等你们。”
顾父那头沉默了两秒，“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电话那端迟迟没有回复。
直到忙线音传来，顾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电话早已被挂断。
顾父皱眉深思。
能让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么在意，甚至为此跟他们夫妻叫板的人和事，似乎只有那么一个。
顾父拨通了那个许久未曾联系过的号码。
……
苏窈收到来自顾父的电话时，她人已经被宋明哲送到宿舍楼下了。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攥住手机，眼尾更红了。
宋明哲意识到什么，“是顾凌打来的吗？”
苏窈摇头，苦笑道：“是顾叔叔。”
宋明哲顿了顿，从私心出发，他希望她不要接这个电话。
距离顾父顾母逼迫她跟顾凌分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宋明哲还是忘不了那天顾父顾母对她的羞辱。
但他依旧没有替她做决定。
宋明哲温声道：“不想接的话可以不用接，不要勉强自己，你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似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苏窈愣愣地看着他，“谢谢你，学长。”
她遵从自己的心意，没有接通那通电话，可也没有挂断，只是把手机调成静音，任由电话响个不停。
宋明哲的心被她看得软得一塌糊涂，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今天已经说了很多次谢谢了。”
苏窈白皙的脸颊顿时染上一层绯红。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学长真的帮了她很多。
宋明哲：“如果真的想要谢谢我，就尽快调整好自己，不要再让别人随随便便伤害你了。”
苏窈蓦然红了眼。
自分手以来受到的种种委屈险些就在此刻决堤。
她掩饰性地擦了下眼，试图不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意，“好，我会尽力。”
宋明哲贴心地递给她一小包纸巾。
……
顾凌抵达公司后，在办公室等了四个多小时。
他能感觉到顾父是在有意晾着他。
顾凌原以为四个小时的时间能让他冷静下来。
可是没有。
被欺骗被隐瞒的愤怒并没有随着时间冷却，他胸腔里燃烧的怒火反而越烧越旺。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一走了之，甚至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是那迫切想要逼问出真相的欲望驱使着他好好坐在这里。
终于。
又在漫长的半个小时过去后，办公室的门开了。
顾凌抬头望过去，看到顾父越过他，走到办公桌后的位置坐下。
顾父道：“你想问什么？”
几乎是在他坐下的一瞬间，顾凌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开门见山道：“苏窈高考后，家里就没有给她打过生活费了，是吗？”
他的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连他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竟然可以这么平和。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顾父点头。
顾凌又问：“你们知道我跟苏窈恋爱的事，是吗？”
顾父仍是点头。
顾凌闭了闭眼，每问一个问题，他的语气就更沉一分。
而当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漆黑的瞳孔更是仿佛化不开的浓墨一般深沉。
他一字一顿，“当初我们分手，也是因为你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找了她，是吗？”
顾父这回没有立刻回答了。
他抬头，注视着自己这个儿子，在他颤抖的瞳孔中，回答：“是。”
顾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为什么？”
他红着眼，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为什么？！”
回想分手后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有他说得那些伤人的话……
顾凌垂在身侧的手蓦然攥紧。
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顾凌用尽全力克制着自己才没有失态。
顾父看着他，给出的原因很简单，“你们不合适。”
顾凌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因为她父母双亡？还是因为她不符合你们心目中的儿媳人选？”
顾父道：“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可顾凌已经没有心情去听他接下来的话了。
他猩红着眼，蓦然转过身，大力推开办公室的门往外走。
顾父猛地一拍桌子，“站住！你这是要去哪里？难不成你还想去找她复合？！”
顾凌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
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他声音很冷，“跟你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