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管就管，别怕她不听，要是质问你，就说是我让你做的，等回到家我帮你撑腰。”
陆永山在电话里叮嘱。
陆澈应下，提出细节，点明两人关系的不同寻常。
“还有件事，看过电影后，他还送了嘉禾一束玫瑰花。”
“你知道对方具体姓名吗？”
“我在嘉禾手机上看到了消息通知，来自林默安，应该就是今日约见的林公子。”
这个名字一出，对面的中年男人停顿了几秒钟。
“我知道了，明天在家里吃晚饭吧，商量一下学校报考的事项。”
“好的，陆叔叔您继续忙。”
陆澈挂断电话，坐在自己房间的床角，握手机的手垂下。
他不是故意看到的，只不过取包的时候，手机一直传出铃声，所以拿出来扫了一眼。
林默安问她到家了吗？没得到回复就拨来了语音电话。
看陆永山的态度，明显知道此人是谁。
陆澈回忆着这个名字，一转掌心，在浏览器上输入。
果然跳出一堆信息，其中正有林默安的照片，有些还来自偶尔露面的小时候，虽然不算多，但也是个名人。
特别是一些媒体号，还会将林默安跟他私生活混乱的兄长作比较。
他们的父亲也是二婚，与豪门发妻和离后，找了个年轻的港台选美小姐，比自己小三十岁，生下个小女儿。
陆永山应该不会喜欢这家人，以他日常对陆嘉禾的态度，更看重女儿而不是金钱。
而且基因这个东西很神奇，难保林默安沿袭他父亲和哥哥的性格。
陆澈意识到时间不早，起身拉开门准备回家，他更习惯与母亲一起用晚餐，如果不是陆永山特意说明，一般都会回家。
“小姐现在怎样？”他喊住一名正将花瓶摆在客厅边几的女佣。
“您放心，已经不难受了，刚才还坐起来看了会儿手机，然后吃了点东西又睡下了，就是生理期提前，可能是被冰着的事，这几日应该不会出门。”
“我知道了，我明日再来。”陆澈对她礼貌一点头，再次看了眼她正在照顾的花束，转头离开。
第二天，早到的陆澈路过客厅，发现花束还摆在那儿。
除去一两支还含苞待放外，其余都在盛放，上面缀着佣人喷洒的水滴，仿佛晨起带的露珠。
它在那儿，折射着窗口投进来的阳光，供来来往往的人路过欣赏。
林默安送的东西，如此显眼地在这个家里展示美丽，给人极强的存在感。
陆澈驻足看了会儿，撇开心头的一点不舒服，去格斗馆上课。
晚餐时，以陆永山为中心，三人坐在餐桌前。
陆嘉禾虽然面色发白，但心情看起来不错，她一边喝着汤，一边拿过眼前专业团队给出的意见表，仔细看着。
专业报考团队综合所有要求，挑选了民大和旁边的科大。
一个国字ʝʂɠ开头，一个京字开头。
陆澈没有异议，民大这所学校很正派，虽不如清北但也在全国名列前茅，是许多走从政之路人士的首选。
专业团队代他跟学校沟通过，校方很欢迎他这样的高分考生报名，答应减免一切费用，专业随意挑选，这正切中陆澈所愿。
所以他的事，听陆永山说完就答应下来。
“我想选跟陆澈一样的专业。”
陆嘉禾突然出声。
她眨着眼睛，将上下两张表对比。
“咦，好像没有跟他完全一致的专业名？”
“你可以选国际贸易。”陆永山用餐巾擦了下嘴，给出建议。
“那课程会一样吗？”陆嘉禾关注重点在这儿。
那机灵的眼睛，一瞅就在打什么坏心思。
陆永山不疑有他。
“都涉及经济，肯定有许多重合的课程，专业名声虽然不同，但东西都是那些东西，当然我比较推荐你报管理类。”
“啊不，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的。”陆嘉禾赶紧抢先答道，“方便我了解一下商品贸易的事情嘛，就它了，一听高大上，对接国际什么的。”
她这模样让陆永山忍俊不禁。
“不论你选什么，爸爸都支持你，喜欢就好。”
陆嘉禾乖巧地弯唇，露出整齐的贝齿：“我知道啦，谢谢爸爸！”
陆澈看着这一幕，缓慢咀嚼口中的东西。
陆嘉禾的父亲对她说喜欢就好，爸爸支持你。
他的母亲对他讲，你必须好好学习才能出人头地。
有的人站在父母肩上看世界，有的人肩上要扛起父母。
他进入到这个环境，目睹巨大的落差和距离，几乎控制不住去进行对比。
他与她，想要成为平等的朋友，不止是陆嘉禾要破除偏见，他自己也需要克服自卑。
这好像是个永远实现不了的梦。
会有那一天吗？
耳边的女声让陆澈回神。
“噢对！听说陆澈马上要过生日了，所以我特地给他准备了一份用得着的生日礼物！”
陆嘉禾含着汤勺，对女佣招手。
“哦？”陆永山比较好奇，又看了一眼陆澈，“这我倒是忘了呢，成人礼也是很重要的。”
陆澈摇了摇头，态度温和有礼：“之前陆叔叔送的，我就当做是生日礼物了，毕竟身份证上的日期改过，比真实日期要晚，可能嘉禾不知道，以为还没到。”
听见他这样讲，陆永山情绪有一瞬的停止，明显沉下来。
他语气放平。
“当时改的？”
“嗯。”
陆嘉禾没听懂他们的话，接过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礼盒，握住它的一端递到少年面前，像一个友善仁爱的姐姐那般，语气真切。
“陆澈，你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陆澈接过来，双手将它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副半包裹的银边镜框。
它很精致，镜身极细，白银打造，两支镜腿还带着暗绣纹理，让人一眼看去就知道造价不菲，但在人群中又不像金边那样过于奢华吸睛。
这种镜框，无法用太宽的镜片，注定了它主人的不俗格调和气场。
陆澈当即摘掉学生气的黑框眼镜，戴上它冲着两人微笑。
“谢谢嘉禾，我很喜欢。”
但被感谢的人一点没看他，而是搅动着汤。
“因为不知道你度数嘛，你拿着它去店内配就行，已经说好了，里面有品牌的标签。”
然后扬起脸看向父亲，等待着夸奖。
陆永山鼓了两下掌，刚才低落的情绪有所恢复，伸出食指点了几下。
“这个礼物是真不错，戴上有大人的模样了！”
“嘉禾啊，你这个当姐姐的这次有心了，”说着偏过头，“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在外面互相照顾，爸爸准许你晚上出去玩！”
陆嘉禾高兴地点了点头：“正好阮甜前段时间约我呢，不过我等身体完全好了再出去！”
陆澈换回原来的镜框，将礼物收好，一顿饭就这样在和谐的环境中结束。
餐后，陆澈将眼镜盒揣在内侧口袋内，拉上夹克拉链准备离开，只听身后传来拖鞋趿拉的脚步声。
陆嘉禾很喜欢这样走路，懒散地不想抬脚，偏去省这几分力，所以走到哪里都有种摩擦声。
“喂。”她从身后没好气地喊话，像喊只小狗。
陆澈转过身来，走廊的灯光亮着，披着长款及膝针织外套的少女抱起手臂，整个人都是暖白的色系，看上去就很温柔。
“别以为我真好心给你送什么礼物，我是感觉你出去丢我的人，怎么会有人戴那种土气的东西。”她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给我赶紧把那副垃圾丢了，以后别让我再看见，听见没？我不想带土包子出门惹人笑话！”
明明送了礼物是件好事，却不当好人，偏得讲些恼人的话，表明自己高高在上的立场，傲娇得很。
“我知道了。”陆澈干脆地应下来。
见他这么顺从，陆嘉禾倒是有些惊讶，但她没再说什么，放下手臂转身就走。
路过客厅时，她扫到了边几的花瓶，脚步微顿，然后收回视线，扶着楼梯登登登上楼，没有搭理。
陆澈看着那道背影，转过身离开。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开心。
大概是因为，收到了她送的东西吧，不管初衷是什么，她都是想让他变得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