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衍惊愕，推了几次没推开，蓦地回头看他。
“谢谢这句话说多了就不值钱了。”江年宴嘴角的笑似有似无。
赵君衍暗自压气，叮嘱自己一定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跟眼前这男人周旋。
现如今的江年宴不比从前，曾经她一度以为自己很了解他，现在再见面才知道，过往她对他的了解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就平静下来了。
“如果宴少就是对虞家有意见，那想来也不会真心去捞人，但我还是请求您……”
她顿了顿，抬眼看他。
江年宴靠着车座，闻言后目光落她脸颊上，与她四目相对时他似在等待，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赵君衍下意识地舔了舔唇，敛下眸。
殊不知头顶的男人目光在见到她舔唇的动作后愈发沉了。
“别再为难我了。”赵君衍示弱，“看在曾经你我相处一场的份上，请您放过我吧。”
只要江年宴能高抬贵手，哪怕是放出话去说谁爱管虞家的事都跟他无关，那她也会想办法找人去通融。
“为难？”江年宴眼里冷了，“不是虞小姐有求于人吗？”
赵君衍心头翻江倒海的，他说得轻巧，他一个京圈太子爷的身份挡在那，还能让她去求谁？这不是为难她是什么？
她对上他的眼，一字一句说，“我不知道我爸到底对你做什么了，但是，我从来没刁难过你吧？”
江年宴凝视她少许，冷淡开口，“怕只是当初一个保镖入不了虞小姐的眼吧？不为难，只不过是不在乎。”
赵君衍一怔。
“虞小姐的眼眶何其高？多少男人拜倒在何小姐的石榴裙下？但是虞小姐想来活得通透，听说虞小姐在国外的时候有过纠缠不清的关系，最后选择了慕念。”
江年宴缓缓凑近她，眼里有浅淡的冷笑，“相比那些个毛头小子，显然慕念背后的权贵更适合你虞大小姐。”
他的脸几乎贴上她的，冰冷的目光从她的眼流连至她的唇。天生丽质的女人，哪怕不施粉黛，唇也是微微红润，散着淡淡清香。
赵君衍后背紧贴着车门，已经避无可避了，只能任由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缠绕，像是地府的魔，冰冷寒凉。
“现在呢？”他叹息，微凉的呼吸轻落她的鼻梁，“如果我不出面，虞小姐要怎么求老伍？”
赵君衍心口一堵，“伍爷曾经欠过虞家的人情，这个忙他总会帮的。”
江年宴像是听见了笑话似的，微微眯眼，“美色当头，你真当老伍那种人能遵守信诺？”
“那就不劳宴少操心了，只要您能高抬贵手。”赵君衍总归不是伍爷这一步棋，她父亲生前也结交了不少人脉，虽说她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可总能找到一两个念旧情的吧。
江年宴盯了她许久，然后撤开她的范围，正襟危坐，嗓音冷淡，“我也不为难你，希望你能如愿以偿。”
赵君衍绷着的情绪瞬间松了松，紧跟着听见车锁开了的声响。
电梯口那边乔敏已经下来了。
是来接她的，许是怕她被记者围堵。一时间没瞧见她的人影，一个劲往车子这边打量。
赵君衍不敢在车里久坐，又对着江年宴道了谢后赶忙下车。
那个乔敏看见她了，朝着这边过来。
“虞小姐。”身后，车窗落下来，男人的脸清晰可见。
乔敏看清楚车里坐着谁的时候面色一愕。
赵君衍后背一僵，转头看着车里的男人。
江年宴唇角竟是微微浅笑，很难得。可这笑怎么看着都叫人心底发凉，就听他说，“祝你好运。”
明明是句尚可的话，赵君衍却不知怎的就一阵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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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敏消息灵通，很快就查清楚背后朝着虞倦洲动手脚的人是谁。
“长恒集团？”赵君衍愕然。
一进屋，乔敏就将查到的事告诉了赵君衍，顺便又扔了一个雷给她，“张玄文，你没忘吧？就是他在背后里搞倦洲。”
赵君衍原本是想来乔敏这讨杯咖啡压惊的，眼下咖啡是煮好了，可心底的这份惊不减反增。
乔敏还是给她倒好了咖啡，一针见血，“说白了就是张玄文那败家子没在你身上讨到好处，又不敢轻易得罪慕念，一股脑子气就出倦洲身上了，听说……”
她顿了顿。
赵君衍抬眼看她，追问，“听说什么？”
乔敏思量半晌，“我也只是听说，张玄文曾经醉酒当着众人面说他一定要把你搞到手，又说倦洲那小子就是欠收拾，一定要整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不可。”
赵君衍紧紧攥着杯子，手指头都泛白。
张玄文也是京圈子弟，自小大院长大，身边围着的也都是干部子弟。相比江家，张家是后来才渗透商业，虽说财力上差了点意思，但在京圈人脉上也是能跟江家抗衡的。
要说赵君衍跟张玄文的纠葛还真是因为她这张脸。
当年赵君衍学校放假回了国，参加了一场商业晚宴，不想就遇上张玄文了。当场张玄文就迈不动步，说什么都要赵君衍跟了他，甚至还开车堵她。
纨绔子弟的姿态暴露无遗。
那晚虞倦洲也在，听说这件事后二话没说就把张玄文给揍了，揍得挺狠的，听说张玄文住了半个多月的院。
之后张玄文也有意撩赵君衍，不想听说赵君衍跟江家有了联姻，就不再有动静了。
这么长时间了，赵君衍以为他早就转移目标或者压根不把她当回事了，却没想到他还能后反劲。
“这不是见虞家大势去了吗？”乔敏一针见血的，“以前虞家风光的时候财力也是相当可以的，论人脉也不输于他张家公子，现在墙倒众人推，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可不想着马上踩几脚上来？”
赵君衍心里惶惶。
之前听江年宴那么说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不安，拜托乔敏这么一查，果然就奔着最糟糕的情况去了。
“张玄文就是个小人，心思狭隘睚眦必报，说白了这次他能出手整倦洲，就是笃定了江家不能出面，他的意图太明显了，就等着你去求他呢。”乔敏咬牙切齿的。
赵君衍摇头，喃喃，“我不能去求那种人……”
不能求。
虽然她对张玄文了解不多，可毕竟圈子挨着圈子也听说过他，就像乔敏形容的那样，但凡得罪他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去求他，不过就是自取其辱，能不能把倦洲捞出来还不一定呢。
虽然她已经将自己的脸皮扔进尘埃里，为了倦洲能把该走的人脉关系走上一遭，可张玄文那种人是万万不能求的。
乔敏沉默片刻，冷不丁问她，“你怎么从江年宴车上下来了？”
赵君衍头昏昏涨涨，简单说了发生的事。
乔敏又是想了想，说，“我现在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圈里人都在等着宴少的决定，他们惧怕宴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的确也是得罪不起张玄文。”
赵君衍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她听说得罪的人是张玄文之后，她也是想明白了。
眼下能跟张家势力抗衡的就只有江家，其他人，一旦知道了真相谁还敢插手啊。
想到这儿赵君衍忽然苦笑。
然后，越笑越大声，笑到近乎失控。
乔敏就坐在她身边安静地看着她，没惊没慌。
讲真，她宁可看着赵君衍大哭或大笑，哪怕是疯狂砸东西也好，总之就是情绪可以得到宣泄。
先是虞家出事，现在倦洲又被人诬陷，赵君衍日日夜夜都是咬牙挺过来的。
乔敏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
良久赵君衍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可她眼底尽是寂寥。
“敏姐。”她低低开口，嗓音听着倦怠和嘶哑。
乔敏看着她，眼里有心疼。
“他刚才跟我说，祝我好运。”赵君衍的目光伸向窗外，外面绿绿茵茵阳光大片，可她还是觉得冷。
乔敏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赵君衍轻声说，“他祝我好运，是因为他很清楚知道我接下来不会有好运……”
除非，答应他的要求。
去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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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网上又炸锅了。
慕念就开房一事竟对外表了态，四个字：无稽之谈。
相比季姿一整天的不发声，慕念用了一招狠绝的来回应流言蜚语，并坚决表示会追究不良媒体造谣生事的法律责任。
“还不知道季姿怎么跟慕念闹呢？就凭她还想嫁进豪门？别到最后连自己影后的位置都保不住。”乔敏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幸灾乐祸。
可赵君衍没心思去关注慕念的声明，因为在网络炸开的时候她接到了张玄文的电话。
“怎么，虞大小姐还不打算来见见我吗？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呢。”张玄文懒洋洋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伴着嘈杂的音乐声和莺莺红红的嬉笑声。
赵君衍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能想到张玄文那一脸纨绔的德性，怒火忍了又忍，“张公子身边那么多莺红，就不差我一个了吧。”
“庸脂俗粉哪能跟虞小姐比呢？”张玄文笑，“听说虞小姐为了弟弟的事茶不思饭不想到处求人，何必那么麻烦？只要你跟了我，你弟弟不就没事了？”
赵君衍抿唇，态度极冷，“张玄文，你还真不枉外界给你扣的混不吝的称号，就为了当初的事私下报复倦洲，你还算不算个男人？”
“我算不算男人虞大小姐爬到我身边试试不就知道了？”张玄文语气下作，“报复这种话可不能乱讲，虞倦洲他自己犯了事不是吗？我就是想提醒虞小姐，想想你现在的处境。你求谁不是求？跟谁不是跟？真当江家还能为你出头呢？真要是惹急了我，更刺激的事我都能对虞小姐你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