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城的邮箱当天晚上就收到了一封邮件, 是一份word文档。
　　他用邮箱回复了对方一句“谢谢”，再把文档转发了秦栖月。
　　【叉烧它妈】：谢谢叉烧它爸，么么哒。
　　【叉烧它爸】：么你个头, 好好复习。
　　【叉烧它妈】：……
　　秦栖月看到他回复的那条消息时差点被气死，又念及他帮自己弄来了复习笔记, 没再跟他继续斗嘴。
　　当天晚上，秦栖月宿舍的三人就抱着那份复习笔记复习到凌晨一两点, 躺床后还在背着毛概的知识点。
　　等到了第二天考试，陶宜揉着凌乱的头发走下床，打了个哈欠，睡醒后的第一感觉就是：“我感觉睡醒后昨晚背的全忘了。”
　　秦栖月已经在吃着早餐, 是昨晚去超市买的面包, 她咬了一大口，空出来的手翻开那本毛概书, 深有同感：“所以我在重新看了。”
　　“……”
　　阮婧和陶宜也觉得自己还可以临时抱佛脚一下，赶紧去刷牙洗漱了。
　　考完毛概后下午还有一场专业课的考试，三人中午都不睡觉了, 让脑子保持在清醒的状态。
　　连续考了一周的期末考，秦栖月实在不明白，明明可以三天就可以考完的为什么考五天, 一个科目早上考下午没了, 一个科目上午不考下午考。
　　终于, 在周五的下午五点, 铃声一响，全部考试结束。
　　“明年见啦！”
　　陶宜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一考完试就搭高铁回家。
　　阮婧有朋友要来南城玩, 她要陪着, 就再待几天。还有一些专业的考试没结束，所以宿舍也还能再住着。
　　至于秦栖月，她爸爸秦仲远知道她放假的消息后，也把自己的时间空出来接她回家，现在已经在宿舍楼下等着了。
　　陶宜跟她一起下楼，秦栖月说她回家经过高铁站，可以顺路搭上她一起。
　　陶宜：“那太好啦，感谢感谢，我就蹭你车啦。”
　　秦仲远的车子就停在宿舍楼下，他今天刚下班就过来接人，身上穿的还是去上班的那套衣服，外面是黑色的长款大衣，内搭马甲、衬衣，黑西裤，胸前系着工整的领带，整个人散发着他这种年纪独有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七七，你爸爸也太帅了吧。”
　　陶宜见到秦仲远后，才知道原来为什么有些女生会喜欢大叔型的男人。
　　特别是像秦仲远这种类型的。
　　陶宜：“你爸在公司应该很受女人欢迎吧。”
　　秦栖月：“确实，我爸还是团草呢。”
　　陶宜：“什么草？”
　　秦栖月：“他们集团的团草。”
　　陶宜：“……”
　　秦仲远一看到自己女儿的身影就走了过去，帮她接过手里的行李箱和袋子，秦栖月给他介绍着陶宜：“爸爸，她是我舍友，待会可以先送她去高铁站那边吗？”
　　秦仲远：“可以，顺路而已。”
　　陶宜：“谢谢叔叔。”
　　“上车吧。”
　　秦仲远顺便把陶宜的行李也一起拿了，全部放进后备箱里。
　　有陶宜在，秦栖月就不坐副驾驶了，坐在后座跟她说话比较方便些。
　　秦仲远坐回到驾驶座的时候，把放在旁边的副驾驶的一盒蛋糕递给她，“七七，上次你不是说这间店的蛋糕好吃，爸爸今天开车经过那里，给你买了。”
　　秦栖月没想到还有一个惊喜在，伸手接过，“谢谢爸爸。”
　　陶宜看到蛋糕的包装，认出了是之前经常刷到的某家网红店。
　　“这家的蛋糕每次去买都要排队的，很难买到。”
　　估计秦仲远口中的顺路，还包括了顺路排了个队，可真有心。
　　秦栖月把蛋糕分享了一些给陶宜，让她一起吃。
　　陶宜看着开心吃着蛋糕的秦栖月，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她可以活得这么肆意无畏的样子。
　　大概是因为背后有一个很宠她的爸爸。
　　*
　　一放假，秦栖月就待在家里不想动，每天像条咸鱼一样生活着。
　　咸鱼秦栖月在家里躺了几天，很快就到了年三十，秦家人要聚在秦家老宅吃年夜饭，她不得不出门。
　　平时那些日子她可以找借口说不去那边，但吃团圆饭这种事情，少了她一个人肯定会被她奶奶念叨，指不定到时候怎么其他人说她。
　　说她不要紧，但是她不想自己爸爸被她连累。
　　她要是不在场，全家人的火力都会集中在她爸爸身上。
　　年三十这天，秦栖月打扮得特别喜庆，上衣穿了件正红色的毛呢短外套，搭配黑色半身裙，长度遮到脚踝的位置。
　　略微长长了的头发用卷发棒简单地弄了一下，脑后别着一个大大的红色蝴蝶结，脸上还化了一个淡妆，唇色比平时要艳丽一些，更显气色。
　　来到秦家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秦老太太坐在沙发上跟人聊着天，一见她来就没好脸色。
　　“全家人等你一个，你好大面子啊。”
　　秦栖月点点头，一脸认同：“我也觉得。”
　　他们完全不用等她的。
　　这话明摆着就是挤兑她。
　　秦老太太：“……”
　　秦仲远及时帮腔，“是我的问题，出门晚了，又遇到路上塞车。”
　　秦老太太知道自己儿子把锅全往自己身上揽，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年夜饭由秦仲远掌厨，秦家三个儿子中，属他的厨艺最好。
　　秦伯昌和秦叔明就在一旁打下手，自己老婆则坐在客厅里陪着长辈聊天，这样的场景也是难得的和睦。
　　秦栖月独自一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玩着手机，微信上收到了不少人的新年祝福，她一一回复。
　　然后又单独给沈聿城发了一条消息，都是一些常见的新年祝福语。
　　秦肆见她无聊，让她来自己房间玩会游戏，秦栖月应了声好。
　　两兄妹盘着腿坐在床上，姿势一致，目光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秦栖月突然开口：“哥，你今天有没有跟十六哥聊过天啊？”
　　秦肆：“没有。”
　　秦栖月：“你怎么能不和他聊天呢，你们不是好兄弟吗，我跟我的好姐妹天天聊天的。”
　　秦肆：“天天在学校见到，现在难得见不到，谁闲着没事找他聊天。”
　　秦栖月：“……”
　　秦肆听她这问题这语气，猜测道：“你给他发了信息，他没回你？”
　　秦栖月不说话，可秦肆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口里那句“人家没空理你”就要说出来，怕她待会又要闹，转而又改了口，“他可能有事在忙。”
　　秦栖月倒也接受了他的回答，“可能吧。”
　　不过她就是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
　　年夜饭吃完后，秦栖月没回去，要留在这里守岁，她搬了张椅子坐在庭院里赏月。
　　夜风袭来，偶尔可以听到树叶被风吹动后发出的沙沙声响，秦栖月安静地坐在那里，长发披散，肩上搭了条毛毯，侧脸恬静，抬头看着月亮的目光温柔美好。
　　秦仲远在某个瞬间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妻子的影子。
　　他走过去的脚步声引起了秦栖月的注意，看到来人是他后露出个笑容来，“爸爸，你怎么还没睡？”
　　秦仲远坐在了她旁边的位置，帮她把滑落到肩膀下的毛毯往上提了提，“爸爸来陪我们七七一起守岁。”
　　明月高挂，月色皎洁，银白色的光晕温柔地落在大地上，枝叶摇曳，树影婆娑。
　　秦栖月侧头，秦仲远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天上的月亮，眼里有光，也有温柔。
　　她突然开口：“爸爸，你是不是也想妈妈了？”，
　　秦仲远微怔，但没有否认：“嗯。”
　　秦栖月：“我也是。”
　　秦栖月的妈妈是因病去世的，就在过年的前几天，她没能熬过这个新年，也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那天的记忆到现在还清晰地印在秦栖月的脑海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医院，白色的病床，她妈妈就躺在那里，握着她的手，说话的声音已经虚弱得不行。
　　“我们家七七，以后一定要快快乐乐地长大。”
　　“妈妈不能陪你了，但你还有爸爸。”想到自己的丈夫，她眼里的泪忍不住滑落，浸入在脑后的枕头里，“爸爸也只有你了，你也要陪着他。”
　　“妈妈……对不起你们。”
　　不能陪着自己的女儿长大，不能陪着自己的丈夫终老，是她唯一的遗憾。
　　而没能陪着自己妈妈度过新的一年，也是秦栖月的遗憾。
　　所以每年的除夕，她都会守岁，希望自己带着天上的妈妈度过每一个新年。
　　秦栖月：“妈妈说，想她了，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她也在看我们。”
　　秦栖月的妈妈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云见月。
　　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秦栖月的名字就是就是由父母的爱结合在一起的。
　　栖，有栖息的意思。
　　是秦仲远终生栖息在云见月这个月亮上。
　　所以云见月去世以后，不管秦老太太如何劝说，秦仲远都没有再娶。
　　秦栖月看着时间，等零点一到，她转头看向秦仲远，笑容灿烂，开心地说道：“爸爸，新年快乐！”
　　秦仲远看着她的侧脸，也跟着她一起笑：“新年快乐。”
　　阿月，我们女儿又长大了一岁。
　　秦栖月拿出手机发了条新年祝福的朋友圈。
　　又给沈聿城发了新的消息。
　　【十六哥，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微信朋友圈的红点数字不断增加，很多人给她发的那条朋友圈评论或者是点赞。
　　但秦栖月唯独没看到沈聿城的。
　　早上给他发的消息到现在也没回。
　　外面太冷，秦仲远说回屋里待着，秦栖月的肚子这时突然咕咕叫了几声，被他听到。
　　“饿了？”
　　秦栖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是有点。”
　　秦仲远摸了下她的脑袋，“爸爸去给你煮点饺子。”
　　饺子是下午那会包的，秦仲远擀好面皮，做好肉馅，让他们几个小辈参与一下。
　　秦毅学了一会就说自己有寒假作业没写完，偷溜着回房间去了。
　　秦栖月动手能力强，一下子就上手了，秦肆不会包，但见她一个人，就想陪着她一起。
　　结果这家伙是个闲不住的，在旁边不但帮倒忙，还把面粉蹭她脸上。
　　最后饺子在他们两兄妹的打打闹闹下“艰难”完成。
　　年夜饭那时候吃了一点，还有剩下的放在了冰箱里，眼下刚好可以当宵夜。
　　饺子刚煮好，就听到楼梯传来秦肆的声音：“我现在开车过去，大概十五分钟到。”
　　秦栖月看他脚步匆匆的，连忙问道：“秦肆哥，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十六奶奶住院了，我去看一下。”
　　秦栖月一惊，自己也跟着站起身来，“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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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来到医院时，沈聿城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双手插在两边兜里，黑发垂落在额头，脑袋低下，露出半张冷隽的侧脸。
　　听到脚步声，他偏过头看了眼。
　　对于秦肆的出现他并不意外，但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酒红色围巾遮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大眼睛露在外面，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一下，像有光闪过。
　　沈聿城看着她，话却是对秦肆说的：“你怎么把她也带过来了。”
　　没等秦肆开口，秦栖月先自己回答：“是我自己要跟过来的。”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秦肆已经跟她说了下事情的大概。
　　今天一大早，沈聿城就陪着他奶奶去郊区那边的庙里上香祈福，两人在那里待了一整天。
　　下午下山的时候，他奶奶突然晕倒了，送来医院后医生告诉沈聿城老人家是轻微中风，要先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秦栖月今天总在秦肆面前念叨说沈聿城没回她消息，所以刚刚睡觉前秦肆就主动打了个电话给沈聿城，碰巧听到那边有抢救的声音，像是在医院，顿时整个人都醒了过来。
　　“兄弟，你还活着吧？”
　　“……”沈聿城顺着他的话接，“难道现在是鬼在接你电话？”
　　秦肆也不跟他嘴贫了，“什么情况啊，大年三十的你在医院？”
　　“嗯，我奶奶出了点事。”
　　后来秦肆就说要过来看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下楼的时候碰巧遇到还没睡的秦栖月，她硬要跟过来，秦肆也拿她没办法。
　　秦肆问了下沈聿城他奶奶现在的情况。
　　沈聿城：“已经睡着了，我爷爷在里面陪着她。”
　　秦栖月手里还拿了个保温饭盒，走到沈聿城旁边的椅子前坐下，把盖子打开，有白色的雾气从里面冒了出来。
　　她的脸凑近他，语气关心：“十六哥，你应该没吃饭吧，饿不饿，我带了些饺子，我自己包的哦。”
　　听秦肆说沈聿城从他奶奶出事之后就一直忙活着，是有空的时候才接到秦肆的电话的。
　　所以刚才出门前秦栖月又返回厨房那边装了点饺子带过来。
　　沈聿城确实有点饿了，中午就在寺庙里吃了顿斋饭，从下午到现在，忙着给他奶奶办理住院的事情，已经有七八个小时没吃东西。
　　他接过秦栖月递过来的勺子，直接一口一个塞进嘴里。
　　秦栖月提醒着：“你小心别烫着。”
　　肉馅穿透面皮，带着汁液入他的口，咸淡刚好。
　　沈聿城：“不烫，刚刚好。”
　　一切都那么的刚刚好。
　　她出现在这里刚刚好，拿来的饺子也刚刚好。
　　刚才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沈聿城莫名有了一种心定的感觉。
　　少女像踏着光而来，朝他而来。
　　那一刻他想的是——
　　有个人能这样陪着自己，似乎挺好的。
　　而刚好出现在他身边的秦栖月，是他第一个想到的人。
　　作者有话说：
　　旁边的秦肆：你就当我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