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中,苏星洲小心翼翼护着那尊自己沐浴斋戒整整七日,又在大殿跪了一天一夜才求来的神像。
“大人,咱们是直接回府,还是先去趟裴家瞧瞧夫人?”一旁骑马跟随的护卫忽然开口。
苏星洲闻言毫不犹豫回答:“自然是先回家,法师说了,卿卿惊惧过度诱发了心症,须得以神像做法事才能痊愈,如今府中已布好道场,就等着本官回去。”
“可属下收到密信,说柳小姐病已大好,几日前已然能下地走动,倒是裴府大门紧闭,探查不到丝毫消息。”
“况且夫人被绑那日重伤昏迷,又被大人您割了心头血,伤得本就比柳小姐要重得多。”
侍卫手里握着缰绳,神色紧张,但还是忍不住直抒胸臆。
苏星洲听得皱眉,眸间尽是不悦:“本官行事何时轮到你一个奴才指点了?”
侍卫面露惧意,捏着缰绳的指节微微发白,可还是壮着胆子继续劝道:“属下不敢,还请大人恕罪,只是夫人终究是苏家主母,又因为柳小姐才伤上加伤,您若是置她于不顾,只怕传出去会遭人非议,于柳小姐的名声亦没有好处。”
“何况自成婚以来,夫人事事以您为先,将您看得比天还重,为了您,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不知您可还记得夫人从前身着红衣软甲,手持长剑,在马场纵情驰骋时是多么的恣意潇洒,可自从嫁进苏家,她便被困在深宅之中,每日烹茶抚琴,顿顿为您洗手做羹汤,全然照着您喜欢的模样活着,阖府上下谁不笑夫人活得小心翼翼,甚至比不上丫鬟洒脱自由。”
侍卫怕得脸色发白,言语间却还在为裴初月鸣不平。
三年来,他受了裴初月不少照拂,亦将她的委屈看在眼里,忍不住想要替她说几句公道话。
“够了!”
苏星洲怒声喝止,眼中却终究多了一丝触动。
“改道去裴府。”
犹豫良久,他终于改变主意。
转头却又将三清神像交给侍卫,嘱咐他快马加鞭送回去给柳如卿。
不多时,轿辇在裴府门口停下。
“裴初月呢?叫她出来见我。”
苏星洲瞥了一眼前来开门的老翁,一如既往颐指气使。
老翁闻言却欲言又止:“苏......苏大人,我家小姐不在府中,您还是请回吧。”
“她不是还病着吗?怎生又跑到外头鬼混?”
“你带几个人,即刻去寻她回来!”
“好歹是帝师夫人,整日在外头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苏星洲黑着脸吩咐手下人,说罢便径直跨过门槛往里走。
老翁意欲阻拦,却被推倒在地。
他砰的一声推开裴初月出嫁前的闺房,已然盘算好等人回来要狠狠地罚上一番,省得她不长记性,总是跑到外头出风头,连累他被人笑话。
可定睛一看,却被惊得怔愣。
她的屋子竟被搬空。
原本挂满他画像的地方只剩下光秃秃的墙,瞧着分外刺眼。
梳妆台上的钗环首饰也全都不见了,就连榻上的褥子也被收走。
裴初月走了?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心头忽然划过一丝从未有过的紧张。
却又觉得不可能,整个帝京谁人不知裴初月为了他苏星洲,连命都能豁得出去,哪里舍得离开他半步。
“她一定是故意躲起来,想惹本官心急。”
“本官才不会中她的计!”
苏星洲满目怒意,冷声道。
可话音刚落,老翁便颤巍巍地上来一封信。
“苏大人,这是我家小姐留给您的。”
苏星洲盯着信封许久才伸手接过,拆开一看,竟是和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