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宋柔暗叹，这就是第一道关卡。
秦舒咧嘴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嫂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
宋柔不动声色：“青洲去前厅了，我在这里等他。”
宋柔对秦舒的印象不好也不坏，毕竟比起她那个妈，秦舒都算小儿科了。
秦舒咯咯笑，一袭仿古碎花马面裙套装经过改良，上身轻盈灵动，她步伐往前几步，坐到宋柔对面的椅子。
“唉，也不怨我哥，谁叫爷爷奶奶不喜欢你呢？”
秦舒观察着宋柔的表情，一张嘴便是口无遮拦。
“你是不知道以前落落姐来家里时的样子呀，不光爷爷奶奶喜欢她，哥哥每次都把她领到前厅，从来没有坐冷板凳的时候……”
宋柔皮笑肉不笑，“是么？”
她知道赵佳落，算是林青洲的青梅竹马，但她从没有怀疑过什么，就像她也有自己的青梅竹马。
这么多年，要有点什么早发生了。
秦舒的话，有时候听一半就行。
宋柔很清楚——
秦舒对于林洪生重男轻女，冷落她，不给她公司股份的事怀恨在心，不敢对林青洲怎样，就只能找机会朝她下手，嘲讽几句。
其实宋柔都免疫了。
“秦舒，你要是不满意你爸的安排，去泛美闹，去洲豪闹，不管去哪闹，都比在我跟前说有用。”
秦舒笑眯眯，“你以为我没闹过？”
“……”
宋柔无言，这是他们的家事。
秦舒属于典型家里不受宠的私生女，脾气娇蛮，心眼子小，大的坏心没有，就是烦人。
门外响起脚步声，看到秦舒的一瞬间，林青洲肉眼可见的冷了脸。
“滚出去。”
林青洲很少明面发脾气，几乎没有，更别说脏话粗话，那是不可能出现在他嘴里的东西。
宋柔有点震惊，惊讶地望过去。
林青洲脸上竟然罕见的有几分愠怒，他侧开身子，仿佛秦舒不走他就不会进来。
他甚至嫌恶与她同在一个屋檐下呼吸。
比起宋柔的诧异，秦舒淡定得多，似乎早就料到，无所谓地耸耸肩。
“嫂嫂，回G市了出来玩呀。”站起身，秦舒意有所指地扔下一句话。
林青洲的视线被秦舒挡住，他眸底阴戾，暗含警告。
秦舒走了。
“我不知道她也回来了。”
林青洲进来后破天荒跟她解释。
“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
宋柔不想在这些事上浪费情绪，她更在意的是待会林青洲爷爷奶奶的那场修罗场。
“林爷爷起来了？”
“嗯，午饭准备好了，就等我们。”
林青洲个子高，挡住秦舒离开的背影，握着她的手前往餐厅。
宋柔整理了下衣服，林青洲忽地低下头，神色认真：“她说什么都不要信，我尽量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宋柔有点疑惑，但秦舒也确实烦人，便点点头。
“好。”
阳光正好，穿过一片竹林，相握的手被迫被一根竹子分开，绕过竹子后，林青洲似乎是忘了，也没有主动再牵住她的手。
宋柔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进了餐厅。
圆的红木桌，佣人端着饭菜，鱼贯而入。
林老爷子与林老夫人坐在主位。
宋柔飞快地瞄了一圈，林老夫人旁边保养得当、珠光宝气的女人就是林青洲的继母秦家珠。
秦家珠右手边便是秦舒，此刻的她收敛大半，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眼神都不敢乱看。
还有几个小辈，宋柔眼生得很，没有多观察。
“青洲，来这里坐。”
林老爷子心情很好，穿中式黑色唐装，精神气足，颇有上世纪大家族的风范，对林青洲招招手。
林老夫人正用棉毛巾擦拭手，闻言哎呦一声，笑得眯起眼睛。
“青洲几时回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林青洲拉着宋柔入座，慢条斯理解开西装纽扣，“也才刚回来，奶奶。”
宋柔挂着礼貌的笑，一袭米白色连衣裙，优雅得体：“林爷爷，奶奶。”
林老夫人把毛巾放入托盘，眼神只落在自己孙儿身上：“瘦了，工作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讲了多少次回家，一口饭少不了你的……”
林青洲不想听：“再讲我明天就走——”
“好啊好啊——我不讲。”
“提起回来都不说一声的哦……”对面被忽视的女人幽幽冒出一句。
秦家珠抬手欣赏指尖鲜红的美甲，手腕间的珠宝随着她的动作叮里咣啷响。
“秦舒前天回来，早说你俩一块回来的呀！”
林青洲接过佣人递来的筷子，给了宋柔。
他说：“没必要。”
佣人愣了一下，忙不迭又去拿了一双新的。
二老对视一眼，林老夫人笑着说：“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叫人多备双筷子。”
秦家珠的笑原本僵了一瞬，闻言立刻见缝插针：“那怎么能怨妈呢，都是我不好……”
见她有喋喋不休的架势，林老爷子咳嗽一声，“少讲两句，青洲今天返来，大好日子不要扫兴。”
饭桌上静了下来，宋柔安静地吃饭，林青洲夹了几筷子牛肉放到她手边的空碟。
“家珠啊，你上次说那颗钻，到香港了没有？”
林老夫人忽然发问，秦家珠连忙撂下筷子，擦擦嘴，喜笑颜开。
"到了到了，妈，在阿翠那里放着呢。"
秦家珠喜好钻石珠宝，阿翠就是她来港后结识的中环拍卖行老板娘。
“那就好。”
林老夫人拨弄着腕间的玉镯，水头极好，她慢悠悠道：“趁这两天叫人去取来，小柔这么久没回家，这颗钻就当你们两周年的礼物了。”
话音刚落，宛如死湖投入巨石，激起大浪，众人皆抬起头，目露惊异。
秦舒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秦家珠更是不可置信。
林青洲稳如泰山，沉静地道：“谢谢奶奶。”
宋柔慢半拍反应过来，忙跟着说了一句谢谢奶奶。
秦家珠咬碎一口银牙，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星子，宋柔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对面的怨气直冲脑门。
眼看着脸色由红转青，前段时间闹那么久，不就为了这一颗八克拉的祖母绿切割吗？
结果，就因为宋柔回来了，老太太随随便便一句话，钻石就送了一个不被林家所有人看好的女人？
秦家珠夹枪带棒埋怨：“真是佛都有火……”
话才落，就见林青洲淡然地掀起眼皮，不言不语。
秦家珠又像遇水的火柴，歇了气儿，恨恨埋下头。
宋柔本人是懵着的状态，稀里糊涂吃完饭，随着林青洲上了二楼。
*
楼下，秦家珠拽着秦舒的手进了别院，嗓音尖利。
“凭什么？老娘求了这么久的东西，轻而易举就到了那个身份低贱的女人手里？！
秦舒，你给我站住！”
“你烦不烦？”
秦舒耳朵都要起茧子，她甩开秦家珠的手。
“我不是你的垃圾桶，什么难听的话都往我这里倒，有本事你去抢回来啊！跟我说有什么用，我连林都不姓，在这家里的地位还不如你！”
秦家珠更加暴怒，锋利的指甲快要掐入秦舒的小臂。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小白眼狼，老娘白养你这么大，我这么不要脸伺候他们为了什么，不是为了你能过得更好？”
“我需要吗？你给我什么了？说得冠冕堂皇你不是为了自己吗？你这么卖命倒是让林洪生把泛美给我啊？！”
秦舒头也不回，顺手就在手机里订下明天的机票。
秦家珠依旧絮絮叨叨，如阴魂：“一个两个都没良心，林洪生那个贱人，扔下妻女不管，藏在G市包养贱人，有其父必有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