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脱力般躺在床上,林青洲枕在她的小腹,有一下没一下玩着她莹白柔软的手指。
“很紧张?”
“不然嘞……”宋柔锤锤胳膊,“你不会不知道你家有多吓人吧?腿都酸了,我上学坐得都没这么端正……”
“我帮你按。”
林青洲捏起她的小腿,力度正好,手法温柔,宋柔惬意地叹出声。
她享受着,想起:“林老夫人把钻石送给我们真的没关系吗?”
宋柔觉得有些蹊跷,上次来林家,林老夫人简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这次居然这么大方地送她一颗钻石?
林青洲纠正:“是送你的,拿回来不喜欢的话我让人重新切一颗给你。”
他懒得去想其中的弯弯绕绕,这些东西在他眼里还不如一颗石头。
准确来说,他厌恶宅子里的人身上的铜臭味。
冰冷的碳结晶能证明什么?从南非到中环珠宝店,每一颗钻石似乎都镌刻着欲望与家族兴衰,他厌恶极了这样腐朽的象征。
宋柔半信半疑,但纠结太多也没意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家迟早是林青洲的,就从那些下人和旁系亲戚的态度中便可琢磨出一二。
他们对林青洲,甚至要比对二老的态度更加恭敬。
林青洲忽然翻身上来。
“我想要。”
又是一场大汗淋漓,林青洲先去洗澡,宋柔接到妈妈王成美的电话。
她猛然弹跳起来:“你说什么?!你去G市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谁知道你不在家!”
宋柔跌落在床上,有气无力:“惊吓还差不多,你今晚在哪住,我给你订间房吧,我爸为什么没来?”
“订过了,我联系不到你,只好找了小训表哥,就住在他家附近。你爸最近腰不舒服,坐不了飞机……”
“你可真行……”
说话间,林青洲走出来,见她脸色不好:“怎么了?”
宋柔飞快说了几句,让她注意安全,有事就联系谢昭训,便挂了电话。
她爬起来,搂着林青洲劲瘦的腰:“我妈来G市了。”
“这么突然?”
“是啊……”
林青洲用毛巾擦着发丝,问:“有住的地方吗?我让陈助去接一下,刚好市中心那套房子空着。”
“不用啦。”宋柔露出笑,林青洲对她的家人从不含糊,她环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已经找酒店住下了。”
林青洲回吻过去,双唇贴在一起,他沉思了会,“想回去吗?”
“啊?”
林青洲扬了扬眉,宠溺地嗯了一声。
宋柔想了下,比起待在这提心吊胆的每一天,她确实更想回到G市。
“想。”
她补充:“很久没见我妈了,有点想她。前段时间打电话来,说她胸口不舒服,所以我怀疑她偷偷来看病……”
林青洲蹙眉,“不能耽误,明天就回。我叫陈柏买票,你别担心了。”
宋柔定定地看他:“你也回吗?”
说罢连忙道:“哎呀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才刚到家,老太太一定不想让你走。”
林青洲若有所思,捧起她的脸:“自己没问题吗?”
宋柔知道如果自己要求,林青洲大概率还是会和她回去。
可她不能这么做,也许今天林老夫人的赠礼是他们缓和冰川的开始呢?
她不能就这么把林青洲带走。
“没问题的。”
女人总是擅长口是心非,咽下苦楚的同时又希望他能看出自己的内心。
而对面的人也许心有明镜,只是,大多时候,他们懒得戳破。
林青洲没再说什么,宋柔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突然就这么沉默下来。
仿上海滩的水晶吊灯随着中央空调的风微微晃动,墙壁投下一道道菱形的暧昧光影。
宋柔洗完澡出来,林青洲平躺在床上,八块腹肌鲜明,斜下方的人鱼线泾渭分明。
他缓缓转过头来,朝她伸出手。
“小柔,过来。”
宋柔心有余伤,慢吞吞走过去。
“上来。”
水晶吊灯变成一条会流动的溪谷,迷离梦幻。
林青洲是好风,送她上了青云。
然而,混沌间,心里塞了一块湿海绵,又酸又胀。
她不明白,林青洲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为什么每次在她心灰意冷时,给她一颗糖。
来回反复,他似乎完完全全地掌控着她的心,他像是看穿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左右她的情绪。
比起林青洲的游刃有余,宋柔就像踩在云端。
她飘忽不定,脚下是柔软的棉花,每一步都走的不踏实,不知道何时会摔落,摔得惨不惨。
她不知道。
*
次日一大早,宋柔告别林家人。
不出意外得到一溜的冷脸,以秦家珠为首的女眷,趁着林青洲不在席,对她好一顿冷嘲热讽。
宋柔左耳进右耳出,瞅了一圈没见到秦舒。
去林老夫人房里时,那颗钻石就那么随意摆放在全雕花红木的柜台。
宋柔这才明白林青洲所说的夸张是什么意思。
林老太太派了菲佣出来引路,人躺在里头欧式贵妃椅中歇息。
镶金的镜子,阳光洒在羊绒地毯,宋柔不动声色地打量,墙上挂着好几幅黑白相框照。
宋柔扫了一眼,只觉得震撼,有几张面孔,如今的网络都常见。
装饰无一不暗藏着权利,菲佣小心翼翼把钻石装进一个丝绒盒子。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香奈儿五号的味道,宋柔暗道老太太品味前卫。
“来。”
林老太太懒洋洋地招呼宋柔过去,菲佣领着她来到内室。
往里走去,里侧仿明清形制的四柱雕花酸枝床,床柱雕西番莲纹,悬两层幔帐,外层墨绿真丝遮光。
“坐吧。”
林老太太放下银质蒲扇,拿过菲佣手中的钻石,一双清明的眼移到宋柔脸上。
“没送过你什么东西,算不得贵重。”
宋柔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姿态不卑,但也不亢。
林老太太敛了眸,淡淡道:“有打算吗?”
宋柔愣住,随即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孩子的事。
“青洲工作忙……”
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三条命的事。
宋柔不会在两个人任何一个人没做好准备时,就随随便便将一条生命带到这个世界。
“工作忙不是借口。”
老太太说普通话有些费劲,听到她的回答更是不想说话。
干脆换了粤语,挥挥手赶人走了:“叫青洲进来。”
宋柔道别,捏着丝绸盒子走了出去。
林青洲进去不过两分钟就出来了,他拿过宋柔手里的行李,亲自送她去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