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如婴儿呓语的一声“阿鹜”，让凌砚的眼眸猛地一震。
而顷刻间，一颗心却全被欣喜填满，满到他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可是他却觉眼眶有些热，视线竟也模糊了。
凌砚不舍地收回手，不愿他的激动惊醒了裴月。
他含着点点泪光，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真觉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渴求的了。
裴月心中还有他，他满足了。
太阳已落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后院中，沈知言吃着凌砚命人买来的饭菜，吃两口就忍不住往裴月的房间看去。
平日从来不剩饭的他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
凌砚看着他碗里还有一半的米饭，安慰道：“放心吧，你娘没事的。”
然他心中的担心并不比沈知言少。
裴月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次幸好只是皮外伤。
沈知言闻言，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饭，红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娘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见状，凌砚也不由心疼起来。
沈知言虽然才六岁，但真的很懂事。
他眸光忽地暗了暗，若是他和裴月有孩子了，应该也有沈知言这么大了，会不会也像他这般聪明懂事？
凌砚微叹一䧇璍声，看沈知言吃完了一碗饭，便给他盛了碗汤：“知言是怎么遇上娘的？”
虽然裴月提过一嘴，但是他还是有些好奇。
听到他这么问，沈知言攥着筷子的手一紧，低下了头，声音发闷：“娘……娘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凌砚不言，但也认同。
好一会儿，沈知言才继续道：“我爹娘和别人争吃的被打死了，我害怕，怕他们打我……”
说到这儿，他小小的身子发抖起来，像是被那些可怕的记忆给包围了。
凌砚心中不忍，坐过去揽住他。
好似一瞬间找到了避风港，沈知言不抖了，他抬起头看着凌砚，泪眼迷蒙间，恍惚地以为看见了亲爹。
“没有了爹娘，我躲在庙里，在晚上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出去找吃的。”沈知言哽咽道，“然后我在客栈门口遇见了娘。”
“娘给了我包子，给了我新衣裳，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也没穿过新衣裳……”
说着说着，沈知言哭了起来，他扔下筷子，抓着凌砚的衣袖，哭道：“她是最好的娘，不让我饿肚子不让我受冻，教我写字读书……我不想让娘受欺负。”
他抽噎了两下才继续道：“叔叔……你，你是做官的，对不对？你把那些，那些坏人抓起来，关进牢里。”
沈知言的每一句话都砸在凌砚心上。
他怜沈知言的不幸，叹裴月的心善。
其实打从她把菊青买回府里当丫鬟时，他就知道她的心有多好。
少傅府根本不缺下人，因她看见菊青被打的伤，她心疼才将菊青买了回去。
凌砚眉头紧蹙起来，看了眼铺内，烛火照着杂乱的屋子，有丝荒凉。
来砸店的人必定是受了指使，而且不惧旁人报官，恐怕背后是连官府都不敢得罪的人。
他眼神一暗，心头渐渐燃起一丝怒火。
官府不敢得罪的人，恐怕也只有江南的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