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翎微微拧眉,俯身上前,床幔内都是她的甜香气,显是烧的厉害。
他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入手滚烫,大手又伸过去,握了握她绵软的小手,却是冰冰凉凉的。
他转身,看了无怠一眼。
无怠立刻明白过来,上前笑道:“老夫人,瞧姑娘的情形,这热只怕一时半会儿是退不下来的。
老夫人不妨回院子去歇着,此处交由我们殿下便可。”
纪老夫人正要推辞,却见无怠正朝她使眼色呢。
于是,她话到嘴巴又改了口,微微颔首:“如此,便有劳太子殿下了。”
“老夫人客气了。”景翎回:“这是我的分内事。
无怠,替我送老夫人。”
出了屋子,无怠才笑着行礼道:“老夫人有所不知,我们殿下脸皮薄,若老夫人在,他不好意思亲自动手照顾姑娘。”
纪老夫人颔首:“老身知道。”
“那老夫人先回去歇着,等姑娘好转一些,可还等着老夫人照顾呢。”无怠又笑道。
“好。”纪老夫人笑着应了,就着婢女的手去了。
屋子里。
景翎已然坐于床沿处,扶起纪妍靠在他怀中,另一只手端过汤药,先放到自己唇边试了试,才喂到纪妍唇边。
“纪妍,来,将汤药吃了。”
语气竟是极少有的温润。
“不要……不要……”纪妍小脸烧的一片嫣红,一把推开了触到她唇的碗。
“啪!”
景翎不曾料到她有此举,一个不察,碗叫她推的掉到了床边的踏板上,滴溜溜滚了几圈,竟还没碎,只是里头褐色的汤药已然洒了个一干二净。
纪妍转过小脸窝在他怀中,小声啜泣起来。
“无怠,再熬药。”景翎朝着外头吩咐了一句。
无怠守在外间,很快便应了。
“泽昱哥哥……不要……”纪妍不知梦见了什么,哭的伤心极了:“为什么……”
景翎将她揽紧在怀中,眸色沉沉。
纪妍渐渐不哭了,却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打温水来。”景翎将她安置在床上,俯身挽起她宽松的中衣袖子。
纪妍两只白生生的藕臂露了出来。
景翎俯身,将帕子浸入温水,拧的半干,擦拭她的手臂。
这个,是纪妍六岁那年高烧好几日不退,他在医书上学的。
这个法子若用在四肢上,效用会更好,但纪妍大了,不方便那样了。
汤药熬好了,他又喂了两回,纪妍却一口也不肯吃,只是昏昏沉沉的睡。
若景翎硬唤她,她便又抱着他哭的伤心,他只能再缓一缓。
无怠回去取了公文来,景翎便在床边,边批阅公文,边照顾纪妍。
入夜,也不知是不是清醒了一些,在景翎再次开口后,纪妍终于靠在他怀中,吃下了半碗汤药。
“泽昱哥哥……”她手捂着心口,小脸紧皱:“我好苦……”
景翎取出一颗乳球狮子糖,喂进她口中。
纪妍含着糖,便安稳下来,乖乖依偎在他怀中。
景翎小心的想放下她,纪妍却死死拽住他衣襟,不肯撒手。
景翎只好将她揽在怀中,轻拍后背,等她睡熟了,才将她安置在床上,又俯身拧了帕子给她擦拭了一遍手臂。
随后,才去沐浴。
他沐浴回来,再瞧纪妍,已然睡的极熟了,小脸一侧鼓起一个小包,显然那颗乳球狮子糖还在她口中。
他俯身,大手捏住她软乎乎的两腮,拿捏住力度轻轻一握,迫使纪妍张嘴,取出了那颗糖。
“痛……”纪妍一把扇在他手上,委屈的摸自己已然被捏出红痕的小脸。
景翎净了手,喂她吃了几口清水,这才算是暂时安宁下来,捧了本书倚在床头,不时的以温水给她擦拭手臂。
如此,到了半夜。
景翎再次唤醒纪妍,给她喂了汤药。
他再次俯身放下纪妍时,纪妍极其自然的抱住了他的脖颈,口中委屈的嘟囔:“泽昱哥哥……别走……”
景翎顺着她的动作,侧躺下,想等她睡熟了再抽身。
谁料她却得寸进尺,他一躺下,她便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找到了舒适的憩息地一般,小脑袋钻到他怀中,两条纤细的腿也自然而然的盘在了他身上。
景翎感受到怀里的香软,他僵在那处,一向清冷的脸红了许久。
纪妍对他,还如同小时候一般,丝毫不设防。
这一日一夜亲力亲为的照顾,他自然是极累的,揽着温香软玉,他竟在不知不觉之间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
“殿下。”无怠在内间门口探了探头。
景翎闻声睁眼,便瞧见纪妍近在咫尺的小脸,小脸上的嫣红已然退却了一些。
他动了动,纪妍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动静,小脑袋往他怀中贴了贴,菟丝草一般紧紧缠在他身上。
“殿下?”无怠又喊。
他也知道殿下累,也心疼殿下,可没法子了,再不起来便耽搁早朝了。
“嗯。”景翎轻应了一声,挑开床幔,若无其事的下了床。
“小的伺候殿下起身。”无怠慢进来伺候他穿戴。
殿下怎么脸红了?耳尖更红,简直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殿下是与姑娘同床共枕叫他撞见了,害羞了吗?
他一时不曾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景翎面色端肃,侧眸清冷的瞧了他一眼。
“没,没什么。”无怠忙转开话头:“殿下,姑娘如何了?”
“比昨日好些了,还发热。”景翎回。
“那殿下下朝先回东宫歇会儿吧,姑娘这处,小的盯着,糖糕她们不会偷懒的。”无怠小声劝说。
“不必。”景翎拒了,挑开床幔看了一眼纪妍,才匆匆去了。
如此,到第三日晌午。
纪妍烧退了,人也清醒过来,抱着锦背,倚在床头。
“姑娘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饿吧?”糖球笑道:“姑娘想吃什么?奴婢让人去买。”
“我想吃冰镇雪泡梅花酒。”纪妍靠在床头,手抚着心口,想了想回。
她小脸有几分苍白,唇瓣也不似平日粉润,不过两日多,下巴似乎又尖了些。
“姑娘,您不能吃酒……”
糖果与糖糕对视了一眼,犹豫着开口。
“去买。”纪妍上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微皱黛眉:“果酒又不是烈酒,我心里燥,就想吃那个。”
凭什么景翎不许她吃,她便要放弃那么美味的果酒?
“纪妍,你方才说要吃什么?”景翎嗓音清冽,手负于身后,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