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等人退下后,典韦立刻问道:“将军,你让他们都留下,难道就我一个人保护你北上?”
陈庆之揶揄的笑道:“莫非典韦将军做不到?”
典韦立刻红了脸,瓮声道:“这自然不是问题,只是我们本就很难找到秦卒,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那岂不是更难找到秦卒?”
陈庆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谁说一定要我们去找秦卒。”
典韦不解,陈庆之也没多言。
次日一早,陈庆之一路来到一座客栈前。
“陈先生!”
他刚一露面,便有一名黑衣老者高声喊道。
陈庆之笑着点头,走到老者身前。
“张老丈没事了吧?”
老者名叫张蕴,有着一个高达二百人的大商队,他常年与匈奴做生意。
哪怕是在天下大乱的时候,张蕴也不曾停下自己的生意。
他如今已然是在匈奴那边极为有名的人。
张蕴并非关中人,但也不是上郡之人,他来自颍川郡,就是原韩国之地。
陈庆之与张蕴相识是在雕阴县城,那时张蕴在雕阴县城忽然发病,雕阴不过一座小城,医者有限,医术也不怎么样,幸而陈庆之将其救了回来。
陈庆之久病成医,医术虽比不上御医那等顶尖医者,但对比雕阴县城的医者,医术还是非常不错的。
张蕴对陈庆之十分感激,陈庆之说自己乃是前往草原寻找一种独特药草,其名锁阳,主补肾阳,益精血。
张蕴看陈庆之不时咳嗽,面色也透着一股苍白,明显体虚气弱,因此对陈庆之并不怀疑。
“老朽已经无事,先生还是准备北上吗?”
张蕴邀请陈庆之同坐一桌,询问起陈庆之接下来的路程。
这一路辛苦,张蕴担心自己会再发病,因而想要让陈庆之随他一起。
陈庆之摇头苦笑。
张蕴心中一动,轻捋下颌白须,试探道:“先生何故叹气?是因为雍王的布告吗?”
陈庆之故作讶异的道:“老丈如何知晓?”
张蕴笑而不语,示意陈庆之说说。
陈庆之叹了口气:“不瞒老丈,我本来是随着一支二十人的小商队来的,家仆人高马大,又会些功夫,与商队正好相互照应,也可保护我这孱弱之躯。”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雍王一纸布告,我那商队规模太小,不愿再北上,担忧赚不到钱还要亏本,于是就地售卖货物,少赚一些,打道回府。”
“我虽有心独自前往,然而家仆担心安全,他一人虽然勇猛,但若是遇到大队盗匪,双拳难敌四手啊。”
“毕竟他若只有自己,打不过逃走也不难,却还要带着我这个拖累。”
陈庆之说到此处,忍不住拍打着自己的膝盖,神色忧愤。
张蕴心中一喜,面上却不露分毫。
反倒安慰道:“先生何必忧心,老朽这一命多亏先生救回来,正愁无法报答先生,如今先生要北上,正好可以随老朽一起,如此也可给老朽报答先生救命之恩。”
陈庆之闻言大喜,连忙起身长长一揖:“多谢老丈!”
张蕴扶住他的双臂,连连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二人又寒暄几句,陈庆之方才告辞离去。
他走后,张蕴身边的一名年轻人方才道:“祖父,雍王正严查关中探子,这陈先生我们不知来历,岂不是会给我们惹麻烦?”
这年轻人正是张蕴的孙子张渊。
张蕴声音低缓的道:“渊儿,祖父年纪很大了,又生了一次病,北上之路遥远,还会遇到什么谁也想不到,就像雍王这一纸布告来的多么出人意料。”
“若祖父再生一次病,谁来救我?”
“陈先生自幼身有顽疾,自学医术,不说多么了得,但比起北上这一路能找到的医者,他的医术显然是非凡的。”
“有他在,祖父便可安枕无忧。”
“其次,他那家仆人高马大,好似古之恶来,定然是勇猛善战之辈,陈先生与我们在一起,一旦遭遇盗匪,这位陈先生的家仆就可发挥大用。”
“至于说陈先生的来历,区区两个人,能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刺杀雍王?”
“只要不刺杀雍王,便不会牵连我们。”
“等到九原,与匈奴人做完生意,便可与他分手,直接返回。”
张渊缓缓点头,明白祖父深意,他好奇的看向祖父:“祖父,是早就猜到陈先生情绪不高的原因,故意没主动说出来的是吗?”
张蕴欣慰的笑了起来:“孺子可教,祖父说出来,这恩情就少了,由他自己说出来,祖父再主动帮他,这情他就记得深了。”
张渊微微皱眉:“可祖父,陈先生毕竟救了你。”
张蕴摇摇头,严厉的道:“这是两码事,救命之恩当然要报,但如何报才能让我们的利益最大化也是必须要想明白的,记住,永远不要上赶着去帮忙,哪怕那人对你有恩!”
张渊郑重点头。
陈庆之回到宅子的时候,疾带着各路秦卒还没回来,他们要留在这里,自然要将事情做的稳当,货物当然要一点点发卖出去。
至少卖货的过程要有据可查,如此才能打消别人的怀疑。
典韦正在练拳,他精赤上身,显露出钢铁般的身躯,一拳一腿都带起呼啸的劲风。
待到一趟拳脚打完,他方才来到陈庆之身边。
“如何?”
陈庆之点点头,将过程说了一遍。
典韦嗤笑道:“这老儿,分明猜得到你遇到的困难,却故意装作不知,估计还想借助你的医术保命,商人果然奸诈。”
陈庆之毫不在意的道:“这等豪商巨贾历来如此,不必放在心上。他往来上郡、九原郡这么长时间,早已打通大部分关系,你我二人,进入他的商队,便可一路顺利的抵达九原。”
典韦沉声道:“我一切都听你的。”
陈庆之笑了笑,有典韦在,安全方面可以足够放心,接下来的问题便是找到秦卒后该如何安置,或者说他要做什么。
陈庆之凝神思考,少顷,又荒唐一笑,他心中已经有细致的计划,但至少也要先确定那些秦卒到底如何,还能否有昔年虎狼之军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