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等到日落西山,李析也没等到。
哪怕夏清浅来质问他一句,或是说两句恩断义绝的狠话,也能说明她心中自己的重要性。
可现在她毫无波澜的模样,好像他的爱意他的荣宠与她不过是飘浮的柳絮,没有半分重量。
这对李析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迟缨缨却因为那些东西欣喜不已。
“本宫就知道,皇上是真心疼爱本宫的。”
她以为这是皇上意识到刚才的话伤害了她,才特意让人夺了夏清浅的殊荣来哄她。
喜的她擦了擦眼泪,立马派人去请皇上来就寝。
她自己又是沐浴又是熏香,等都准备好后,去请皇上的宫女回来了。
她看着满怀期盼的迟缨缨艰难的开口,“娘娘,皇上说、说让你静心思过,空闲下来多学学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妃子,免得出去丢他的人,皇上最近、就不过来了。”
啪……
迟缨缨手里端着的茶杯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上是在说她不配为妃?
可他送这些东西过来又是什么意思?
一夜的揣测与煎熬让迟缨缨眼下多了两团黑色,可她还是执意前往皇后的宫中请安。
昨天皇上派人赏的那些东西,在以前可是只有夏清浅才能享用的,如今都成了她的,也不知道夏清浅现在心情如何。
她让宫人把脸上的黑眼圈遮了遮,打起精神去了皇后宫中。
可让她失望的是,夏清浅却依旧是那个看热闹的悠闲样子。
面上不光没有一点难过妒忌,反而面色红润气色极佳,不像骤然失宠的妃子,反而像闺中被娇宠的千金小姐。
迟缨缨气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为什么?这为什么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其他妃嫔倒是因为昨天的事火力更猛了,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等终于熬到散了场,迟缨缨又在回宫的路上,被猛然蹿出的蛇吓了一个跟头。
她捂着肚子栽倒了地,吓得哭天喊地,最后肚里的孩子保住了,迟缨缨也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敢轻易踏出宫门。
她这才知道,那些言语上的针锋相对都不过是开胃的小菜,真正的对招现在才刚刚开始,而她们真正想要的,是她和肚中孩儿的命。
皇上下了朝听闻此事去看迟缨缨,见到的是一张惨白憔悴又仓惶失措的脸。
如果本来的迟缨缨是一朵清新的雏菊,让人见之心旷神怡,现在的她就像秋后被雨打落的叶子,枯黄又萎靡,眼里的怨气和愁怒更是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她拉着李析的手哭个不停,求他主持公道,李析派人去查,却只查出是个意外。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意外,是那帮贱人害得我!是、是夏清浅,一定是她害得我!”
李析本来不想再管,可听到夏清浅的名字,他的眼眸动了动,沉吟片刻后他说道:“去,派人去贵妃娘娘的宫中,从里到位,给朕彻查个干净。”
看着大太监领命要走,他又加了一句,“如果贵妃娘娘觉得冤枉,就让她去御书房找朕,只要她去解释,朕就信她。”
迟缨缨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什么叫只要她解释就信她?
皇上此举到底是兴师问罪,还是再让夏清浅跟他服软?
服软之后呢?难道他还准备重新宠幸她?
“皇上……”
“爱妃身体不适,就先好好养病吧,朕先回御书房了。”
李析起身要走,迟缨缨急得一把拽住了他。
“皇上!皇上都不留下来陪陪臣妾吗?皇上忘了你曾对臣妾说的话了吗?你说会永远护着臣妾,你说不让任何人欺辱臣妾,皇上都忘了吗?”
李析不耐烦的扯出自己的胳膊,“朕没忘,可是也是你自己走到人前,暴露出了自己,朕有什么办法?你有空质问朕,不如好好想一想如何保护朕的龙子!不然你后果自负!”
“皇上!”
迟缨缨被扯的差点从床榻上滚下来,等她狼狈起身时,李析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老远。
大太监带人去到朝阳宫时,夏清浅正在教月月写字。
小小的软乎乎的人依赖的靠在她怀里,养的肉乎乎的小手抓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往纸上写,仅是如此,已经足够夏清浅眼带笑意。
她最近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每日请安回来,或教月月写字或给月月读话本。
不管做什么都好,哪怕两人只是靠在一起睡个午觉,心里也觉得满登登的,转眼一天就过去了,再抬起头已经夕阳西下。
她没有时间再去想东想西,也没有心情对任何人怀有期待。
月月又写了一个字,夏清浅一脸骄傲的赞道,“这个字写的好,月月的字真是进步飞快。”
宝琴闻言踮起脚往宣纸上瞧,一团一团分不清横竖长短的墨渍中,多了一个椭圆形的墨渍。
啧!进步真大!
都能看清是方是圆了!
正偷偷笑着,就听守着宫门的小宫女扑通扑通的跑了回来,“娘娘!皇上身上的玉忠公公带着一帮太监来了,说是娘娘和迟妃遇蛇有关,要来搜宫,怎么办啊娘娘!”
“大胆!咱们朝阳宫也是他们能动的,娘娘,奴婢这就去把他们打出去!”
宝琴说着就要往出冲,却被夏清浅呵住了。
“站住,你忘了吗?咱们朝阳宫哪里还是原来的朝阳宫?”
夏清浅不在意什么搜宫,她在意的是月月还在这。
自从知道自己是个挡箭牌之后,她对月月好,都只能在背地里。
如今这个时候被人发现月月在她的宫里,恐怕对她不利。
夏清浅听着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干脆抱着月月躲进了架子床。
宝琴宝书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连忙上前把床幔从四周撂下,挡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守在了寝殿外面。
玉忠公公隔着寝殿的门,把皇上的话转述了一遍,听闻里面没有反应,直接挥手让人开始搜宫。
说是搜宫,其实不如说是打砸。
所有桌上墙上摆件物品,全都被砸落在地。
月月早上带过来的月季花好端端的插在花瓶里,也被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夏清浅用手捂住了月月的耳朵。
月月眨巴着眼,把两只小手也捂在了夏清浅的耳朵上。
两人面面相对,最后都笑了。
任外面纷争如何,她们互相守护,便内心安宁。
玉忠最后也没有勇气闯进夏清浅的寝殿,等他们一走,月月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因为她看见了自己特意摘给姨姨的花,已经被踩成了烂泥。
还有她刚被夸奖过的字,也印了一个大大的黑脚印。
月崽气的脸蛋鼓鼓的,最后趴在姨姨肩头偷偷说了一句话,“姨姨,其实月月可以没有父皇的,你说呢?”
追华:……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小怪兽又来了。
夏清浅想了想,也偷偷说了一句,“那月月想不想当皇帝?”
追华:???
它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心里忍不住说道,李析啊李析,你说你没事惹她们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