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符芸一睁开眼睛就被吓了一大跳——符闻周就蹲在离她差不多两米远的墙角。
他赤着脚,全身上下就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好在房间内开了暖气,不至于太冷。
他怎么在这?
符芸神色略显慌张,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动作太急,被滑落到床边的被子绊了一跤,摔了个跟头,刚一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张面色冰冷的脸。
对方在生气。
符闻周凑的很近,没有碰她,一双挂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略带幽怨的盯着她,符芸能感觉到他说话间吞吐出来的气息:“你把我丢下了。”
符芸被他大清早的“突然袭击”困意全无,但是大脑还有些宕机,一脸疑惑地开口:“我一直都在这里啊?还有…你怎么一大早连拖鞋也不穿就跑过来了!”
符闻周顺着符芸的目光看向自己光着的脚,脚趾因为地板的寒凉而冻得泛红:“……”
符闻周有些心虚地抬起头,避开符芸的视线,沉默了一瞬再开口,语气里面多了几分委屈:“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但是你走了…我差点就要死了!…有人…有人要害我!!!”
符闻周说着说着语气逐渐激动,抱着头开始喃喃自语,抖得更加厉害了。
符芸听懂了他话语里的意思,符闻周存在被害妄想,必须时时刻刻都有人在身旁。
昨天为了哄他乖乖吃药,符芸说“一直在他旁边看着”的话被他理解成是片刻不离。
事实上符芸的确愿意陪在符闻周身边,但是也没说是陪他睡觉啊?!
看着面前的人一副被欺骗了的失足少年模样,再配上那一副病美人的面容,我见犹怜,符芸心里面土拨鼠尖叫,怎么还涌上了些莫名的愧疚感???
她还不敢触碰处于应激状态的符闻周,只能轻声细语地劝他:“抱歉,下次不会留你一个人了…我们先把鞋穿上行吗?不然会着凉的。”
符闻周像是没听到一样低着头不动,一声不吭,但是身体的颤抖明显减轻了很多。
符芸想把他的拖鞋拿来,但是有了前车之鉴,不敢扔下他一个人,于是只能去牵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所幸在她的手触碰到对方之间的时候,符闻周勾手回握住了她的手,乖乖地被她领到了自己的房间。
符闻周的房间里面,床上空空如也,被子都被堆放到了房间的一个角落里面,筑成了一个类似于圆锥状的“巢穴”——大概是符闻周独处时害怕有危险,给自己搭建的、能看到房间全貌的安全所。
符芸的目光看向符闻周,像是在询问,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后,符芸才将被子重新铺到床上,指挥着他躺到床上去:“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吧。”
黑眼圈重得都能去扮鬼了。
符闻周靠在床头,符芸替他铺平整两侧的被子掀起来的被角,免得着凉。两人的姿势就像是“床咚”的造型——符芸的身体悬空地支撑在符闻周正上方。
符芸双手整理着被子,她正在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正想要直起身,符闻周立刻凑近她,双手环上了她的背,符芸不受控地一整个倒在了对方的怀抱里面。
符闻周语气幽怨:“你又骗我。你要走。”
“没有,我在旁边陪你。”
花店上午开门一般都比较迟,而恰好符芸又是一个佛系的店主,她本就准备在符闻周身边看着对方睡个安稳觉。
符芸叹了口气小声道:“昨晚上没睡好吧?”
疑问句,但是是肯定的语气。
“嗯…我昨晚在你旁边看着你睡了六个小时三十八分二十七秒。”
真的,精确到分秒啊……
不过算起来既然他在自己旁边盯了那么久,自然也没有睡多长时间。
不过符芸似乎忽略掉了,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个大活人盯了一整晚的这件事。
符芸听出了符闻周声音里面带了些哭腔,想到对方现在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不由得心一软,任由符闻周搂着她,还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背,安抚性地拍了拍。
符闻周抱得更紧了些,把头埋进符芸的颈窝,在符芸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又满足的笑容。
过了良久,符芸觉得有些不舒服,扭动了一下因为维持一个姿势而有些酸麻的身体,还有,她被对方的骨头硌得有些疼。
还是要给他多补点营养。
紧接着揉了揉符闻周的头发示意他松手,语气里面夹杂着一丝无奈,但没有丝毫不悦:“安啦,睡吧。”
符闻周发出一声闷哼,不情愿地松开手,但是还是坚持要挨着符芸,最后符芸只能无奈地靠着他躺下,符闻周还贴心地往里挪了些空,给她搭好被子。
符芸本来以为自己会不自在,毕竟男女有别,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弟弟,但是没想到她居然大大咧咧地再一次睡着了……
浅睡眠下,符芸下意识呢喃:“不能睡太久,马上我还要去花店…记账……”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耳边有人回答:“好。”
不知过了多久,符芸感觉到胸口被压得难受,下意识挣脱开来,揉了揉眼睛清醒过来:“我靠!”
符闻周拿开搂着符芸的手臂,眨巴眨巴眼,顶着一头鸡窝似的乱发,睡眼惺忪地看她:“?”
“我睡了多久?”
“……两小时十五分零三秒。”
符芸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符闻周看懂了她的质疑:“我睡觉时也会计时。”
艹。
符芸抽了抽嘴角,没再多问。
自从有了这次睡回笼觉导致上午闭店的惨痛经历,符芸就开始定闹钟了,其实也是多此一举。
因为自从这天开始,符闻周就赖在符芸身边要和她一起睡。
倒不是说对方有多难缠,而是符芸一见到他露出一副委屈大狗狗的表情后,就不自觉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发现自从生病以来,符闻周不光是多出了很多异常的行为,还特别爱红眼眶,这让偶尔会处于不耐烦状态的符芸瞬间平静下来。
天性相克!
符芸黑着脸想。
符闻周搬到了符芸的卧室里面,两个人一人一床被褥,符闻周睡在挨着墙壁的里面,符芸在外边。
虽然不睡在一个被窝里面,符闻周却总喜欢靠她很近,连墙也不贴着了。
兴许是男孩子火力旺,符芸感觉比自己单独睡时要暖和了许多,不过几天也就默许了他的行为。
一开始,符芸惊奇地发现,符闻周睡觉的时间很精准,像是设定好的机器一样——每晚满打满算睡上七个小时。
如果说是晚上十点睡,在没有外界干预的情况下,早上五点钟就会准时醒来,精确到可怕。
符芸不了解,但是她也深知这不是什么正常的习惯,她会在不经意间做些小动作去“干预”他——在符闻周清醒后主动靠近他,拍着肩膀哄他闭上眼再睡一会或者告诉他数二十分钟再从床上爬起来。
没想到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动作,符闻周的“七小时”准则变得渐渐模糊,但是他时时刻刻哪怕是在睡觉的时候都在数时间的毛病却难以改变,符芸也不强求,因为她知道十几年养成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不过这也不算是个坏事,自从符闻周知道符芸的花店上午九点钟开门后,都会在这之前把她喊醒,并给她预留充足的准备时间,有时候还跟个小播报器似的,和她汇报昨晚上她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