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女士一听苏悦这么说,怒火就更不受控制。
“一个月?”她瞪大了眼睛,“苏悦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现在着急怀孕的人应该是你吧?你怎么还让自己受伤了?这伤到底是怎么弄的?”
苏悦只好又跟方女士解释了一遍她受伤的来历,当然没有傻到说出是因为掩护邵东青。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让方女士足够恼火,她说:“苏悦,你难道一点自觉都没有吗?我让你辞职在家是为了什么?跑去那样的老房子,你就不怕得上什么传染病?”
方女士想的比苏悦还严重,她急忙辩解:“不、不会的……”
方女士却懒得听她解释,摆了下手最终总结:“苏悦,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也是要怀孕的人,别整天没事干一样,多学点知识也是为你好。”
说完没管苏悦是怎么反应的,直接走进了房子里。
因为陆南时婚后还是会经常回家,这个屋子里也有她不愿意看到的女人,所以结婚两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们两人住的婚房。
苏悦也满是紧张,还有疑惑,不知道她今天突然过来是要干什么的。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苏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急忙追上去,对方女士道:“南时已经去公司了。”
如果是来找陆南时的,那就可以离开了。
但显然方女士今天是来找她的,她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我当然知道他去公司了,我是来看看你今天晚餐打算怎么准备的,难不成你还以为陆家真的打算养你这个闲人?”
苏悦这才知道原来方女士是来检查她工作的。
可陆南时出差回来才两天,她昨天又受伤,还真没给陆南时准备什么,不过今天阿姨去买菜的时候特意问了她要不要准备什么,她便随便说了几个菜,也算是有所准备吧。
于是她说:“阿姨去买了,等会就回来了。”
这答案还算合格,方女士听了没说什么,而是继续在屋子里巡视起来,客厅里的沙发上还摆着苏悦看到一半的法典,方女士的目光在那上面扫过,不知道是不是苏悦错觉,她似乎听到方女士嗤笑了一声。
又瞥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的零食红茶,那是苏悦拿来解馋的,这个时候散落在茶几上,看起来就不那么美观了。
苏悦心一跳,接下来果然听到方女士说:“以后零食红茶就不要多吃了,你是要怀孕的人,妈妈的身体健康,宝宝才能有个很好的生长环境,陆家让你生孩子,不是让你敷衍了事的。”
她的意思是她不仅要给他家生孩子,还一定要是健康的孩子吗?
从昨天开始苏悦就有一口气憋在胸口,她没忍住恶毒地想到,要是她生下的孩子不够健康呢?是让她继续生还是放她走?
陆家应该不会愿意再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所以或许给他们生个不健康的孩子,才是她唯一能做到的报复陆家的方法。
可她也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而已,她还没厌恶陆家到那个地步,而且这个办法明显是自损八百的做法,能好聚好散便是最好。
于是她默默应了,但还是没忍住说:“不过医生说最好三个月后再尝试比较稳妥,我也很头疼,三个月真的太久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果然就在方女士的脸上看到了震惊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生气的,比昨天陆南时的表情好看得多了。
陆南时是不着急要小孩,可方女士不一样啊。
过了好一会儿后,方女士才缓过来,用满是郑重警告的语气对苏悦说:“苏悦,这次你受伤,我可以当做你不知道,但今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绝对不会饶了你。还有,别以为让你生孩子了你就有恃无恐了,当初约定的是什么,你应该还没忘吧?”
方女士也是经验十足的,哪儿会看不出苏悦的这一点小把戏,一句话就把苏悦的那点得意掐得干干净净。
正好这时阿姨买菜回来,一看到家里还有个端庄高贵的陌生女人,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方女士没来过这里,阿姨便没见过,等苏悦介绍过后,阿姨走上前打招呼,“夫人你好,我是这个家里的帮佣阿姨。”
“你好,一直以来辛苦你了。”方女士对着阿姨的态度倒是很亲切友好,然后又问起来阿姨买了什么菜。
方女士本来就等着检查苏悦今天的“工作”,而事实上在苏悦知道方女士来检查她工作时,她就知道不好了。
她虽然会做饭,但也只是简单家常的菜式,她也不觉得她做的能比阿姨做的合陆南时胃口。
方女士只是不想放任她一个闲人而已。
而这边方女士一眼看完,然后就转头看着苏悦,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就这些?”
阿姨见气氛不对,经验让她知道现在眼前发生的是什么,于是急忙上前道:“夫人,太太和先生本来就吃得不多,比起平时,这已经算买得多了,您知道的,菜要当天买的才新鲜。”
“平时?”方女士十分敏锐地揪住一点,“平时南时都回来吃饭吗?”
阿姨愣了愣,在约定生孩子之前,对于苏悦和陆南时来说,这个房子只是一个睡的地方,阿姨也只做做打扫,偶尔准备点吃的,她虽然觉得奇怪,但她没有说什么的资格。
方女士强力的眼神压迫下,阿姨也慌了神:“先、先生平时工作忙,不怎么回来吃。”
话音一落,苏悦就感到方女士责备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方女士还是对阿姨买的菜不满意,后来直接带着阿姨和苏悦去买菜,告诉她们要在哪里才能买到最新鲜优质的蔬菜。
价格虽然高得离谱,可方女士拿起来却不手软,不光是苏悦,连阿姨在一旁看着都肉疼,苏悦从没管过家里的开支,想来应该也是陆南时掏的,她那一点工资自己用正好,这么想来,结婚两年,苏悦真正占到陆南时便宜的,也就在家吃的饭了。
她想着就想到别处去了,方女士说什么也没认真听,倒是阿姨一个个记下了,记不清的还特地用笔写下来记着。
方女士看了一眼苏悦,没忍住心里不爽,明明是来教她的,她却躲到后面去了,对南时一点心都不上,这样的妻子不要也罢。
这么想着,也不一定要求苏悦了,反正等孩子生了就离婚了,只要她这段时间安分一点才行,真正照顾她儿子的,还是家里的佣人……
不如等南时离婚后让他回来住吧,本来是结婚了让他出去住的,等婚离了,也就没有继续在外住的理由了。
最终又挑了一大篮子的菜,结账的时候苏悦偷偷往后躲,阿姨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她,想必也是为钱的事情头疼,方女士看了一眼缩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翻了个白眼后走上前掏出钱包。
苏悦躲在后面偷偷吐舌,在方女士付钱的时候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陆南时,说:你今天有口福了。
陆南时很久没回,苏悦也没当一回事,陆南时很少给她回复信息,时间久了她也不发消息给陆南时了,等很久没等到回复,苏悦才暗自懊恼,没事发消息给他干什么。
这边陆南时在陆氏顶楼的办公室里,已经看到了那条消息,不过没当一回事,而是继续跟电话里的人沟通。
那头的人带着笑意地说:“这回怎么肯让我说真话了?”
陆南时一边处理着事情,一边说:“反正也是事实。”
那头的人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乐到:“你还真是……”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陆南时倒是没管那头人怎么乐,继续道:“要不是你提前通知我,我就被她摆了一道了。”
“哈哈哈……”那头人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想到用你妈来压你也是想了办法了,不过你打算继续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倒是让陆南时的手头停了一下,但很快就又继续动起来:“等我厌倦为止。”
“惹上你也是她倒霉了,”顿了下又说:“药没了就来我这拿,只要吃就有效的。”
“好。”陆南时说完挂断了电话,然后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边方女士买好了菜又回了家,开始指导苏悦做饭,又给她说了陆南时饮食上的喜好忌讳,在方女士的眼皮子底下,苏悦哪儿敢偷懒,认真地记下了,方女士看着她的眼神才柔和了一点,等结束了,她也准备走了。
苏悦有些惊讶,但也不想留她,只好默默地将她送到了门口。
方女士站在门口看着她,就在苏悦被盯得浑身难受时,方女士叹了一口气,说:“苏悦,我也不是非要要求你怎样,顶多也就一年,这一年你做好了,等孩子生下了,咱们好聚好散,可以吗?”
这对方女士来说已经算是足够亲切温和了,苏悦怔了怔,发现“生下孩子后就离婚”这句话被说得次数多了,她也忘记了其中的不快和怨怼,甚至还有些感激起来,因为确实很多事情,在有了这句话后,就变得可以忍受了。
连方女士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于是她笑了出来:“好的,我知道了。”
方女士走后,苏悦彻底松下一口气,阿姨也跟着探出头来,然后朝她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母亲,真是个漂亮的人。”
苏悦笑了笑,方女士确实是个美人,陆家基因也不错,陆南时就是个好例子,而到了这时,她才突然想到,那她和陆南时的孩子,会是长什么样?
她趁自己深想下去之前就阻止了自己,再想下去,她又会忍不住恨起陆南时的。
时间还早,厨房里的汤还需要炖好久,她想接着看下去,阿姨却让她去休息:“太太,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苏悦想以后给陆南时做饭的其实还是阿姨,便没有拒绝,回到房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陆南时果然没回她,她没当一回事,而是在网上搜索起来备孕宝典来。
她确实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所以被方女士说的时候才无话可说,她查了后才知道原来做过CT检查真的要避开备孕,跟那个医生说的一样,最好三个月。
三个月真的太久,两个月就差不多了,她和陆南时都是健康适育的年龄,没那么容易怀上畸形。
查完各种各样的知识后,苏悦才知道今天她想生个畸形给陆家的报复想法有多不切实际,只要查出来了就可以打掉,然后再来。
她不想经历这样的痛苦,还是一次成功的好。
而就在苏悦翻看着这样那样的网页停不下来的时候,一条消息突然窜了进来。
邵东青:在吗?
苏悦的手指一顿,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没想到邵东青还会发消息给她。
是知道了什么?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先去质问了她哥是不是跟邵东青说了什么。
她哥一脸懵逼,表示没有。
苏悦这才满是忐忑地回复邵东青的消息:嗯,有什么事?
现在的邵东青就算不信,也只能信了她现在和陆南时的婚姻没有问题,按常识来说,邵东青这个时候不该打扰苏悦的。
而事实上,邵东青其实也明白该保持的距离,他很快表明了来意:我让朋友帮我找了一款祛疤很有效的药膏,让你受伤我很过意不去,我把药膏放在你家,你有空就回来取一下吧。
连当面递交都不提出,邵东青已经很有分寸了,于是苏悦便也客气地回道:好的,谢谢你。不过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太自责。
消息发过去后很久都没有回复,苏悦以为她和邵东青的对话就这么无疾而终了时,邵东青的消息再次发来:昨天的检查是不是影响你们备孕了?很抱歉,我不知道,还非让你做了很多检查。
邵东青这话说的也没错,本来她就是被箱子砸到了脑袋,额头被磕破了道口子,不算太深的伤口,就是有点长了,是他为求稳妥,又做了脑部CT检查。
他这样谨慎也没错,只是苏悦也没想到会影响到怀孕。
她想了好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邵东青会这么问,肯定是已经有了答案,在网上都可以随便查到的答案,他邵东青又怎么会不知道,会这么问她,其实就是想再次提起她和陆南时在备孕这件事吧。
她最终选择了不说,回复他道:没事的,也就拖延了一个月,影响不大。
果然之后的邵东青没有再问这件事,而是又提醒了她一遍记得去拿药,每天都要擦。
苏悦笑着受了他的好意,其实她也不愿意额头上留这么一道疤,女生都是爱漂亮的。
和邵东青聊完后,苏悦看天色还早,这个时候回一趟家,只是拿个东西的话应该能很快回来,于是跟阿姨说了一声,回了趟家。
家中只有她妈在,见她来了也是知道为了什么,把邵东青托付给她的药膏拿给了苏悦后,才心疼地看着女儿头上的纱布,担忧起来以后要是好不了怎么办。
“没事的,”她安慰她妈,给她看了看手中的药膏,“这不是有药吗?”
她妈微微皱着眉看了一眼那药膏,然后又把目光放回到苏悦身上,问道:“昨天后来怎么样了?我看东青今天来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发生什么事了?”
苏悦这才想起她妈还不知道昨天的后续,也不想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后来陆南时来了,她妈其实也都懂了。
她赶着时间,便没跟她妈多说,拿了药膏就回去了,回去后帮着阿姨把做好的菜摆上桌,刚好陆南时也回来了。
这一桌子菜,都是方女士挑的,原本就是他喜欢吃的,量也比平时丰盛,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
陆南时洗好手坐下时也没忍住说了一句:“今天这么丰盛?”
苏悦偷偷翻了个白眼,心想他果然没看她的消息。
不过嘴上还是乖乖地解释了:“今天妈来了。”
陆南时没太大的反应,只抬眼看了她一眼,像是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苏悦只好继续说下去,“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陆南时还是没什么反应,只默默开始吃起来。
阿姨在厨房里给苏悦递眼神,苏悦有些为难,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所以以后能不能多给点钱?”
这下陆南时才终于掀起眼皮来看她,眼神里满是“要钱做什么”?
苏悦暗暗咬了牙,不知道陆南时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但生活压力确实在她身上压着,她只好继续说:“我现在没了工作,没有收入,家里的开销也大了起来,所以希望你能多给点开支。”
反正是要钱,不如连带着自己那份也要了,她起码要不工作一年,又不可能伸手跟家里人要,原本让她没了工作收入的还是陆南时,所以跟他要是最合理的。
陆南时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笑:“所以你现在是要求我养你?”
虽然是这个意思,但从陆南时的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让她来火,像是自尊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一般。
心里一直跟自己说这是她的正当权益,苏悦这才点了点头:“是的。”
“要多少?”
竟然真的给?苏悦一时惊喜,突然就不知道该要多少了。
陆南时的资产她从没关心过,也不知道他愿意给多少,但一笔笔地去要肯定不现实,笼统地要个数字又怕要是不够怎么办,她突然感到屈辱,为什么她非要这样跟陆南时低头?
她沉默许久,连阿姨都要忍不住出来帮忙,就在这时,陆南时掏出自己的钱包,抽出一张卡来,说:“这是我的副卡,你就用这张,只要消费我这里就会有提醒。”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的每一笔消费都要受他的监管吗?
虽然知道这是世界上任何一张副卡都有的功能,但还是没忍住心头憋闷,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等吃完饭后,阿姨察觉到苏悦还是有些不高兴,宽慰道:“先生那话不是故意的,既然把副卡给你,就是太太你随便用的意思,本来你用他的钱就天经地义。”
苏悦笑了笑,没说他们注定要离婚,她才用得心有不安的。
晚上休息时苏悦发现陆南时又在主卧,他这是想把主卧夺回来的意思了,苏悦没管,这是他的房子,本来就是随他便,只是她的东西大部分在主卧,一时想去客房睡,还要来来回回地搬东西,她嫌麻烦,转念又想,她和陆南时什么都做了,还怕他什么,这段时间又肯定不能怀孕,他做也是无用功。
这么想着她便心安理得地在主卧的洗手间里换药,擦了邵东青给的药膏。
等收拾好了往床上一躺,陆南时鼻子轻轻一皱,立马就闻出来了:“你擦了什么?”
邵东青给的药膏味道还挺大的,虽然不算难闻,但在她原本的药里还挺突出的,陆南时会一下子闻出来也不奇怪。
“药,”她毫不避讳地说,“如果你受不了的话我可以去客房睡。”
有他同意她才能逃得顺理成章。
“哪来的药?”陆南时却没管这个,十分敏锐:“你今天还有空去医院了?”
她都说了今天他妈来了,她怎么有空去医院,可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她没法解释这药的来源。
“我妈、我妈给我送的,”她急忙撒谎,却因为紧迫磕磕巴巴,结果下一秒就见陆南时的脸色沉了。
“到底是谁?”
知道她受伤的也就那几个人,会殷勤送药的只有一个。
苏悦发现藏不了了,本来她就不该藏,也许一开始大大方方地说了反而没这么多事了。
她没忍住激动起来:“就是他送的怎么了?他还知道担心我留不留疤,你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说人家?”
说完就觉得不对,陆南时不关心她是正常,她不高兴个什么劲?
“我一点反应都没有?”陆南时阴沉地重复她的话,苏悦心一紧,下意识想逃跑,却被陆南时一把扯住了手臂,“昨天晚上疼得直哼哼的人是谁?”
苏悦想起早上看到的药,猛地脸一红,陆南时却撑在她头顶,轻笑一声:“看来有人是真的不记得,那我就帮你想起来好了。”
说完,手指抬着她的下巴,嘴唇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