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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与温容想的有些出入。
让老爹写了封供词后,温容便让他再装几日疯,切莫引起沈府注意。
待院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人时,云晏时才开口道:“你原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可如今这些证据看来,并不足以将他们全都钉死。”
沈晗鸢的信笺矛头指向的是朱姨娘,老爹的供词也是如此。
好似与沈老大和沈老二全然没有关系。
可恨的是,竟连咬死朱姨娘都不够。
更为致命的是,任务要她查明沈府案的真凶,她只找到了朱姨娘谋害沈晗鸢的证据,却完全没有朱姨娘毒害沈章的证据。
“我们还是得找到朱姨娘的情夫和探事人,否则在沈大人的案子上,朱姨娘一样能全身而退。”
有沈老大和沈老二结盟,根据律例,没有血亲上诉,温容这个外人是没法儿替沈晗鸢状告朱姨娘杀人的。
得先从沈章的案子入手,扳倒朱姨娘,从而再拔除沈家两兄弟。
“你说起这事,我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先说好消息。”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大和善,还打断了云晏时的话,温容立马展露笑颜,柔声哄道,“关键时刻,还是得云大人出马,您一定有能扭转局势的好消息吧。”
云晏时轻哼了一声,将卷纸一并递给一旁的沈晗鸢。
“我的手下找到了探事人,探事人已经招供。”
根据探事人所说,沈章已经知晓了朱姨娘偷情一事,且刚刚就在中秋家宴的前一天。
只是探事人并没有留有书信存根,只有收条能证明,他曾受过沈章委托。
“有探事人就行,也只有他能证明,为什么朱姨娘要赶在中秋家宴上动手,若是再等下去,朱姨娘失了先机,那最后死的是谁,变不好说了。”
温容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她是突然打定主意要杀人的,没有用上先前和沈家兄弟商讨的计划,那红参上,肯定还能找到什么关键性证据,云大人……”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他如此上道,倒让温容有些不好意思。
“我就知道您最仗义了,您就是百姓之光,我朝有您了不起!”
云晏时:“少贫嘴,还有条坏消息。”
温容嗤笑一声,“能有多坏,总不能是那情夫人间消失了吧。”
云晏时:“……”
沈晗鸢:“……”
“还真是啊?这一届官差不行啊!一个平头百姓都抓不住!干什么吃……”意识到再骂下去会连带着跟前的某位大人一并骂了,温容拐了调,怒拍桌子,“都是这个奸夫太奸诈了!连我们英明神武的云大人都敢戏耍!云大人!我要是你,这口气绝对忍不了!”
云晏时撑着石桌,捏着额角,颇为无奈地看向她,“你又想让我做什么?”
温容勾起嘴角,“云大人可有兴致看出戏呀?”
他们总是如此被动,再不反击,只怕要错过最好的时机了。
从昨日夜探沈府便可知,朱姨娘他们还记挂着“天目神女”和借尸还魂的沈晗鸢呢。
早料到温容和沈晗鸢必定不会就此作罢,挖好了坑,等着埋她俩。
若不是有云晏时入局,温容或许早早就被抓了。
济善堂四周安插了不少大理寺的人,这是云晏时特意调来保护温容和沈晗鸢的。
“你约莫是不会让我免费看戏的。”
云晏时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一包银子,扔到温容跟前。
谁知温容扶着石桌,将银子又推了回去。
“小女目不能视,还得有劳云大人了。”
-
三日后,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流传沈家庶子并非沈章血脉的消息。
云晏时领着温容又登了沈府。
这次再见,老朱立马认出了那天夜里装神弄鬼的就是温容。
一时间,双方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还是朱姨娘沉得住气,憔悴着一张不施粉黛的脸,柔柔弱弱打了个万福,“不知云大人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云晏时撩了衣袍落于上座,抿了口茶才悠悠道:“这位温姑娘算得你家小儿并非沈大人之子,此事事关朝廷清誉,本官不得不查问一番。”
朱姨娘佯作悲痛,颤着手指向温容,“这是哪里来的江湖术士,我家大人尸骨未寒,便敢登门欺辱,天理何在!”
云晏时“咚”的一声,将茶盏放到桌上,冷声道:“若是她蓄意污蔑,本官自会送她下狱。”
闻言,朱姨娘揉着额头,晃了晃身形,虚弱道:“奴不过一妇道人家,这样的事,从来也没遇到过,更做不了什么主,不如去将大房二房两位哥哥请来,一并商讨吧。”
说着,便给身边的嬷嬷使了个眼色。
可嬷嬷还未动身,云晏时的人便堵了门。
“此事既是温姑娘提出的,便让温姑娘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即可,不用劳动更多人了,沈大人还在丧期,死者为大,不宜喧闹。”
见云晏时软硬不吃,朱姨娘有些憋闷,一个眼刀飞向温容。
只可惜,温容看不见。
“不知这位姑娘,要如何证实?”朱姨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遮掩不住的刻薄与狠意。
温容杵着盲杖,敲了敲棺椁,“老办法,滴血认亲。”
“这……云大人,怎可煽动朝廷重臣的遗体……”
“事关沈大人的名声清誉,也顾不得许多了。”
云晏时冲下头的人点了点头,几个官差立马上前开棺取血,又不知何时,他们将朱姨娘的儿子也抱到了堂上来。
银针扎破孩子的手指,那滴入瓷碗中。
两滴血在碗中碰了碰,最终却未能相融。
在场的奴仆们皆是一惊,互相缩着脖子窃窃私语,看向朱姨娘的眼神也猜疑颇多。
见状,朱姨娘当即哭花了惨白的脸。
“不!这样没有根据的法子,怎能为凭!”
朱姨娘飞奔上前,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一并滴入碗中。
三滴血,清清白白,互不干扰。
朱姨娘捧着瓷碗,笑道:“大人,九儿是我生的,他的血液都不能与我相融,若不是这碗中被人动了手脚,就是这法子根本行不通!”
她将碗展示给奴仆们看,讨论声连绵不绝,堂上嘈杂不堪。
云晏时将佩刀重重压在桌上,巨大的声响让众人瞬间噤声。
他看向温容,“温姑娘,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温容跪在云晏时跟前,行了参拜大礼,高举双臂,“天道睁眼,倘若此子乃新生血脉,子哭父痛,请大人再试一试!”
云晏时审视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旋即有人上前抱过婴孩,举着孩子在日投下晒了半个时辰。
婴孩啼哭不止,可就在他哭得嗓子都哑了的时刻,成群结队的乌鸦连成片向沈府飞来。
它们停留在婴孩头上,变换队形,结成一个长手长脚的人形,为婴孩遮挡秋日的照晒。
人群里发出一声声惊呼,有那天夜里见过相似情形的人高声道:“是老爷回来了!那晚我见着过老爷化身乌鸦,回来游荡,如今又回来照看二哥儿了!”
“是啊是啊,我也看到过!”
“果真是父子情深啊!”
眼瞅着风向倾倒,温容慌忙跪地求饶,可云晏时板着一张脸,怒斥她大胆,一声令下,让人将她押了出去。
朱姨娘正纳闷,云晏时朝她拱了拱手,“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好在还了沈大人公道,告辞了。”
说罢,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只留下久久不散的鸦群。
传言,鸦群飞了整整一日,京城各处的人都看见了那日的异象。
四方流传起沈府父子情深的故事,瓦子勾栏里还说起了书,唱起了曲儿。
-
济善堂,后院。
沈晗鸢将果子喂进温容嘴里。
-这么做有用吗?
温容手里还在把玩新到手的瓷器,手感温润,令她爱不释手。
“放心吧,你不懂男人,这种事,他们忍不了一点儿。”
说着,温容又偏过头来,笑得灿烂,“云大人,让沈府外的弟兄们撤了吧,不给他们一家留出相见的空子,这出戏的下半场可就没法儿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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