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跪在地上,鬓发散乱华容憔悴,面上不复白日的高傲神态。
她跪着上前两步,抓住姜顾宁的衣袍。
“老爷,你可要救救我张府,救救我弟弟啊!”
姜顾宁抿唇,剑眉斜飞入鬓,气质沉稳儒雅,虽年近五十也丝毫不见老态。
姜府名声被她牵连至此,她还心心念念惦记着张安径,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蠢货!蠢货!张安径谋杀的人证物证具在,他亲口供述他杀人,如今已经签字画押,你要我现在怎么出手?!”
这姐弟俩都一个样,脑子都不清醒。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不知道来找自己求助,等一切事宜板上钉钉后才知道来找自己?
晚了!
张氏被牵连进了一趟官府,许多姜府的对家知道后把这件事闹大。
姜顾宁已经能想象明日御史弹劾自己的奏折堆满皇帝书桌的景象了。
他狠狠皱眉,忍住烦躁不堪,缓和了语气。
“你要去解决张安径这件事,你去找沈锦洛做什么?”
张氏生怕他不管张府,不管张安径。
“安径全都是被冤枉的,沈锦洛不认我们,势必要把安径也拖下水!”
“老爷,这是因为沈锦洛她怨我们,怨我们把她赶走,她这是在报复我们啊!”
张氏一五一十把张安径之前和温娘的故事、以及现在沈锦洛住的院子正是张安径之前养外室住的院子说了出来。
自然,连着张安径朝她求娶沈锦洛做继弦的事一并也说了。
“既然这件事因沈锦洛而起,我知道怎么办。”
姜顾宁听后,沉吟片刻。
不管张府是不能的,在外人眼中张府和姜府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姜顾宁目光沉沉,心中有了决断。
张氏目露希冀,同时在听见沈锦洛的名字时,面上一抽,闪过恨意和尴尬。
今天自己被姜顾宁从衙门捞出来,全被沈锦洛那个小贱人的唆使下了狱,偏卫尉寺卿又是个极严肃公正的人。
听说他还是永宁侯之子,姜府和永宁侯夫向来无冤无仇,他居然敢这么和姜府作对!
“老爷,这件事还和卫尉寺卿、永宁侯世子单千濯有关!”
既然是要帮张安径,张氏自然是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白日那卫尉寺卿不上职,一直呆在沈锦洛那个贱人的屋子,这二人一定是有什么龌龊!”
张氏面色癫狂,攀咬起来。
“如果姜府在外名声不好,一定是他出手帮沈锦洛打压姜府!”
单千濯在京城出名,除了他有个侯爷做父亲,更是有亲姨母在皇宫当贵妃。
他本身军功赫赫名声远扬,是京城当之无愧的世家贵族子弟第一人。
单千濯有那个能力,姜顾宁并不怀疑。
“沈锦洛攀上他了?”他面色一顿,随后复杂起来,“蠢货,那你还不好好将锦洛请回来,她毕竟是我们养了十六年的女儿!”
“老爷!”张氏震惊疑惑。
姜顾宁想的很好,之前他是看姜锦洛没有利用价值才默许将她赶出姜府,如今她攀上永宁侯世子,于姜府又是一大助力。
“沈锦洛她现在不认姜家,她都改名成沈锦洛了!”
张氏看出他想法,叫起来。
“现在我弟弟命在旦夕,你还在做你的升官发财梦!姜顾宁,你还有没有心!”
姜顾宁被她戳破心中想法,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来人,快把夫人拉下去!从今天开始禁足后院,没我允许无人能探视!”
下人们听见动静走进来,张氏挣脱不开下人,被挟持退下时还在高喊着姜顾宁的名字。
“姜顾宁!姜顾宁——”
“你能对张府见死不救——”
姜顾宁舒了口气。
张氏被拖下去后,他又另外找来几个下人。
“……你们先去试探一下卫尉寺卿对姜锦洛有没有私心,要是没有,你们就找人秘密把她杀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纷纷点头退下。
这厢,沈锦洛正磕着瓜子,通过共享温娘的视角看见了姜府发生的一切。
“啧,真是个唯利是图的男人。”沈锦洛饶有兴趣,也知道原身被姜府抛弃的真正原因。
没有利用价值。
感情之前真千金对原身的侮辱和栽赃,他们全都知道。
沈锦洛失去了对姜府的兴趣,将手中的瓜子甩到一边,摸摸肚子,长叹一口气。
小厨娘跟着张氏去了姜府,自己现在是茶饭吃不饱,老可怜了。
沈锦洛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决定出去打打牙祭。
盛京繁华,即便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的样子,街头的小摊和商户也没有打烊的迹象。
沈锦洛一身红装,手上拿着两串糖葫芦,嘴里还塞了一个菱粉糕,饶有趣味地看着周边的杂耍艺人喷火、胸口碎大石、铁树银花……
身为现代人,这些传统文化几近消亡,沈锦洛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彩的表演。
“姑娘,姑娘给份赏钱吧!”
一个豁口的碗递到沈锦洛面前,是刚刚表演胸口碎大石的男孩。
孩子面容脏兮兮的,八九岁的模样,很瘦,一双眼睛在火光下亮晶晶的。
围观的人少有几个从兜里摸出两枚铜板丢在他碗里,沈锦洛本来想白嫖的,脑子一抽,从身上摸出两枚铜板放进碗中。
男孩没有在意她给了多少,挨个朝着围观的人讨要赏钱。
沈锦洛又找了家店进去吃了晚饭。
回家的时候,路上行人已经散了许多,零散有商贩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死兔崽子,今天怎么就这么点银钱!”
一道叫骂声传进沈锦洛耳朵。
“一天天的,要是明天还这么点钱,你们都等着被我卸了胳膊,到城东街头讨饭去!”
黑暗的胡同,沈锦洛刚走进来,就看见一四十开外的富态男人对着角落里的男孩拳打脚踢。
“不会了,不会了师傅。”男孩苦苦哀求,“小艾病了,求求您带他去一趟医馆!”
“我呸,臭小子死了就死了,还要我拿钱出来给他治病?想得美!”
被称呼为师傅的男人很生气,正准备再给男孩一巴掌,手腕被人紧紧拽住。
“这位大人,何苦和一个孩子过不去?”
沈锦洛已经认出来面前的孩子是刚刚朝自己讨要赏钱的男孩。
她一向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但是自己今天出门遇见了这个男孩两次,且次次都给了她深刻的印象。
首先是男孩的面相,五官端正骨额头饱满,虽不是大富大贵之貌,也该是出身小康家庭一生无大病大灾。
可现在他山根晦暗、眼角淤青,原本好好的面相被破坏。
同时男孩周身环绕的气运似乎被什么东西吸走,沈锦洛再仔细一看,见到男孩的命格隐隐有了转变的迹象。
其次,这个男孩居然能从自己手中讨去两枚铜板,也算是一种缘分。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
杂耍班主看见沈锦洛是个美貌的女子,语气缓和几分,眼神仍旧难掩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