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雷锋。”
沈锦洛笑眯眯,指着地上的男孩。
“我看上他了,多少钱你肯卖给我。”
班主的眼神几经变化,狐疑地上下看了眼沈锦洛:“你想买下这个孩子?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家里缺了厨娘和洒扫院子的小厮。
沈锦洛很想这么说,但是转念一想买回去相当于买了个童工,自己的良心过不去。
她轻咳一声,仔细看了班主的面。
“这位大人,今天你回去的时候可要注意别走大路,小心有血光之灾。”
“呸,神经病。”班主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以为自己遇上神棍了,“我没钱,你走吧。”
“别啊,不用你给钱,只要带那个孩子去看看病就好了。”
沈锦洛指了指被男孩护在身下的另外一个孩子,看起来更小,双目紧闭似乎没有了意识。
班主来了兴致,双手环胸,看着沈锦洛,把她当作一个圣母心发作的路人,神情讽刺。
“好啊,你要是想帮他们,拿钱出来吧!”
“十两银子,我立刻带他们去看病。”
沈锦洛假装听不见他话中的讥讽,嘴角微勾,眼神微冷。
“你们刚来京城不久,应该还不到一个月吧?”
“在街头耍杂,应该是背后没人——”
她凑近班主,压低声音:“这些孩子被你拐来虐待,你说我要是去官府报案,你得进去蹲多久?”
班主脸色大变。
“你知道什么!胡说八道!他们都是双亲不在的孤儿!是我大发善心,他们才有一条路活下去!”
沈锦洛笑吟吟:“是吗?”
班主典型尖嘴鼠目的长相,不是靠着偷盗进牢就是拐卖人口进牢。身罩血光,指定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
班主此时眼珠滴溜溜转,想着该怎么摆脱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
“哼!哪里来的精神病,神神叨叨的,这京城治安也不怎么样吧!”
班主嘀咕着,一把用力拉起角落的男孩,一把将男孩护住的孩子夹在腋下,撞开沈锦洛往外走去。
“快走快走!”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在男孩被班主拉着离开沈锦洛时,朝她投来无助的眼神。
随后他眼神一动,感受到沈锦洛朝他手心塞了什么东西,心脏砰砰砰跳了起来。
班主和那个男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胡同。
沈锦洛并不在意,那个班主今天听了自己的话明天肯定不会再出现在京城。
不过自己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符,不论他跑到天涯海角,自己都能追踪。
大晚上,沈锦洛快到家门口,脚下一转,再次到了官府。
单千濯还没下值,听见守卫来禀报说衙门外有个女子找他,眉头微挑。
京城中的贵女唯恐避自己不及,会有谁来找他?
“带过来吧。”
沈锦洛再次踏进单千濯的办公房间,打量他案中上堆积成山的卷宗,吹了个口哨。
“哟,单大人忙着呢。”
“衙内积攒了好些陈年旧案,拿出来翻翻看能不能重破。”
单千濯放下笔,揉了揉鼻梁,抬头看见是她来,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眼眸深邃,望着沈锦洛,脸上带了几分轻松,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松快和期待。
沈锦洛眨巴眨巴眼。
“呃,我似乎,又撞上麻烦了?”
少女盈白的脸在烛火下柔和,一双大眼睛看向自己,似乎充满了儒慕。可再仔细一看,其中又满满都是不怀好意。
单千濯:“……说吧。”
沈锦洛把自己撞见的卖艺男孩和班主之间的矛盾说了,还顺嘴说了几句对方的面相和命格。
单千濯皱眉,手指收拢,微微坐直身子。
“人贩子?手上沾了几条命?你等一下。”
他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眉宇严肃几分,快速在桌上堆积的卷宗里翻找起来。
“前年有地方上报过一次县内孩童失踪数目众多,且没有调查出凶手,或许二者之间有关联。”
“没事,我在他身上留了追踪符,你们跟着这个就能找到。”
沈锦洛在单千濯桌上抓起一张纸,灵活折成一只千纸鹤,往里面吹了口气。
千纸鹤竟然摇晃着飞起来!
单千濯没有惊慌,更没被眼前这幕超乎常理的景象吓住,喊来值守的衙役,将千纸鹤交给他,并且嘱咐两句。
沈锦洛托腮坐在他位置。
等他一切吩咐好回来,沈锦洛语出惊人。
“今晚我没事,要不我去你家里坐坐?”
单千濯黑脸:“沈锦洛,你是淑女。”
哪有女子张口闭口去男子家探望,单千濯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烫,随即心想一定是自己被沈锦洛的话吓到了。
“你不用强调,”沈锦洛开口,“我知道我是淑女,但是这和我要去你家有什么关系?”
单千濯:……
“你是女子,世道对女子多加苛责,要是你去我家,被下人传出,对你声誉不好。”
他罕见耐心解释。
“沈锦洛,我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我也是为了你好,”沈锦洛严肃,盯着他的眼睛,“单千濯,你只有一个月的命数。”
“你就要死了,如果死到临头还要循规蹈矩、强调什么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丑恶风气,你那天晚上真不该请我来帮你。”
单千濯心下一动。
他漂亮的挑花眼微眯,仰倒在靠椅上,好整以暇。
“……沈锦洛,你是不是心悦我?”
沈锦洛大脑直接被他这出乎意料的一句给干宕机了。
“啥?”
他们不是在讨论自己什么时候登门拜访吗?单千濯怎么就说自己喜欢他了?
难不成,他其实是个究极自恋狂?
沈锦洛浑身恶寒,急忙跳开,义正言辞。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帮你办事,你居然敢觊觎本小姐!”
越想越气,沈锦洛气鼓鼓看着单千濯,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救路边的蛇然后被咬一口的蠢笨农夫。
单千濯:……
“抱歉。”他干脆利落道歉,拿出一小叠银票,“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沈锦洛:“……原谅你了。”
大老板!
自己不过是稍微露出点不高兴的意思,他就甩钱封口,这样的老板请以后多给她来几打!
只要钱给够,什么都不是问题。
看着沈锦洛喜笑颜开,单千濯这才松了口气。
好险。
他刚刚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只要他一个处理不当,沈锦洛会因为他开玩笑的一句话立刻转身不再管他。
二人之间氛围缓和了几分。
沈锦洛把钱揣兜里,决定明天来观望张安径受刑后,就和单千濯一起去趟永宁侯府。
不多时,外面匆忙进来了一个衙役,见到单千濯就行礼。
“启禀大人,我们跟着纸鹤,在城门找到了一对鬼鬼祟祟的杂耍班子!”
原来是那班主越走心越慌,当即决定回到落脚的旅店,招呼其他人收拾行礼连夜出城。
时间上的耽误,让后脚追上去的衙役直接在城门口就抓住心虚逃窜的班主。
沈锦洛跟着单千濯去往大堂,一队人压着之前沈锦洛看见的班主进来。
班主见到沈锦洛,立刻尖叫起来。
“是你!是你这个疯女人,我就知道遇见你准没啥好事!”
回旅店的路上他一直心慌,还莫名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果不其然,路上他摔了三个跟头,又在出城门的千钧一发之刻,被衙门的人抓住。
沈锦洛摸着下巴,笑眯眯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走得这么急,要是你不走大路,也不会这么快就被官差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