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下了床。
借着窗户洒下的透亮月光，望着铜镜里的那张脸。
这是一张除了眼睛，跟她原本全然不同的脸。
身形也比她娇弱不少。
自己这算得上是所谓的‘借尸还魂’吗？
卫杏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利刃割了她脖颈之时，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断气那刻，她进入了一片黑暗。
她以为自己要等待着黑白无常来接她去地府，可她什么都没等到，于是她往前走，往前赶，她喊着青松的名字，想让先走一步的青松来接她。
可再往前，她却走入了刺眼的光亮中。
待她再度醒来。
她就成了程杏，程永啸喊她做女儿。
程永啸的名字在她记忆中浮现，她依稀记起了穆羡知的一位幕僚曾经提过的临安之乱。
也知道程永啸对其儿女多么在意。
可如今，她却顶了其女儿的魂魄，占据了他女儿的身份。
卫杏不敢冒认这份亲情，于是冒充成哑女，也拒绝了程永啸女儿的名字。
她要自己自始至终记得自己真正的身份。
只是卫杏不曾料到。
会在这样的场景下，与穆羡知重逢。
看见他的那一刻，卫杏险些将所有的情绪倾泻而出，好在，她忍住了。
如今重来一世。
她想，她跟穆羡知不会再有半分牵扯。
她上一条命已经还给了穆羡知，不欠他了。
……
半月后。
是穆元皓和徐晚烟的定婚礼。
饶是徐晚烟闹了几番，却最终抵不过徐正予的决定，她最终还是被架着与穆元皓定了亲。
换上喜庆的衣裙，徐晚烟心神却不定，她始终记得当初穆羡知的那句警告，记得他曾说过要让穆元皓不得好死。
若是旁人，徐晚烟自是不当回事的。
可那是穆羡知，她无来由地相信他定然是做得出来的。
所以她不愿迈入那深渊，可命不由她。
饶是她跟父亲说了千万遍，穆羡知那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站错了队，将来是要牵连九族，她不敢再去蹚这趟浑水。
然而父亲不信，父亲认为穆羡知这些时日过于颓废，没有半点出头，俨然是被穆元皓打击下来，再无出头之日了。
心中不安愈发强烈。
屋外鞭炮声响，热闹起来。
徐晚烟走了出去。
却在满堂宾客中，见到了穆羡知。
不论是徐府还是十王爷府，都无人邀请他，可他却不请自来，由此，徐晚烟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穆羡知却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只是最普通前来贺喜的。
就在这时。
门外赫然响起一道迎客声——
“程永啸程将军携爱女前来贺喜！”
话音落地。
卫杏跟在程永啸身后露了面，她竭力忽视前方，却始终躲不开那抹专注的视线。
穆羡知在看她。
卫杏只能走在了程永啸的身后，借此遮挡住穆羡知看过来的目光。
跟着程永啸上前跟徐家人寒暄过后，她看了徐晚烟一眼。
原本卫杏听程将军说来参加徐家小姐跟十王爷的订婚宴时，便觉奇怪，毕竟徐家只有徐晚烟独女，而徐晚烟，不是应当在很久前便嫁给了穆羡知才是吗？
可如今看来，一切却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们大婚大日，发生了何事？
她未思索出所以然来。
穆羡知的声音却在这时猝然响起。
“十弟，我送你的大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