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气温骤降，有专家预测，今年会是百年一遇的寒冬。
前天，江城这座几年也下不了一场完整大雪的南方城市，更是难得在十一月末飘了点儿雪花。
这可把康妍兴奋坏了，她裹上大衣拉着顾墨就往楼下跑。
可这到底是南方的雪，一降下就化成了水，根本留不住，而这雪花也更像是类似小冰雹的雪粒。
顾墨拿着她的围巾跟在她身后：“你慢点跑，别摔着了。”
康妍在路灯下站定，一边用黑色大衣的袖子接雪花，一边回头看着他笑：“这可是今年的初雪欸！在初雪这天许愿可灵了！”
顾墨走到她身旁，给她系好了白色的小兔毛围巾：“初雪许愿，又是王岑漫画里的桥段？”
康妍把遮住了自己小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拽了拽：“什么呀！你怎么什么事都往王老师身上扯，一点都不浪漫。”
“那除了许愿，还要做什么？吃炸鸡喝啤酒？”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老古董嘛！还是知道点儿年轻人的事。”康妍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手机塞给他：“顾墨同志，现在组织上要对你进行新的考验，给我拍张照，要很有氛围感那种。”
顾墨挑了下眉，接过她的手机，往后退了几步，把镜头对准了康妍。
屏幕里，在雪夜昏黄的路灯下，一笑起来有两只小梨涡的圆脸女孩，正看着他比耶，很是娇俏可爱。
顾墨不由勾起了唇角，他一边欣赏着女孩的笑颜，一边端着大师的架子，胸有成竹地按下了一连串快门。
他一本正经的淡定样子，让康妍以为他拍得肯定特别好，于是又接连换了好几个动作，让他多拍几张，在这十几分钟里，她甚至想好了发朋友圈的文案：男友视角。
可等顾墨拍完，她拿回手机一看，人都傻了，这拍的都是什么啊？
全是从上往下拍的死亡视角也就算了，她还每一张都比了耶，完全就是很早以前流行的非主流照片。
康妍左右翻着看了一遍，硬是没有一张能用修图软件补救的：“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矮吗？你拍得这些照片，发出去和别人说我没有一米五估计也有人信。”
顾墨抬手按住她的发顶，其实从他的视角看她，一米六和一米五也没什么区别。
“多可爱。”
“可爱？”康妍皱着眉头：“算了，和你说不清楚。”
她重新打开相机，踮脚勾住了顾墨的脖子：“你矮一点，我们拍张合照。”
结果拍完，康妍更不开心了，她看着照片上，勾唇温柔浅笑的顾墨，眉眼深邃，五官立体，饶是在前置原相机的镜头下，这张脸都十分上相。
再看自己，和他凑在一起，不仅逊色了很多，还显得脸大。
康妍撅着嘴，小声嘟囔：“以后咱俩拍照，你都要站在我前面。”
“嗯？”
“我是女孩，不能显得脸大。”
可说归说，闹归闹，康妍在等顾墨进店去买炸鸡时，还是开心的把他俩的合照设成了壁纸屏保。
回家后，她裹着小毯子坐在地毯上看着电视吃着炸鸡，顾墨避着她进书房接了个电话，好半天都没出来。
康妍原以为他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也就没多想。
直到李慕和爷爷奶奶们打来了视频电话，问起顾墨，康妍这才摘下手套，咬着块炸鸡，拿着手机去敲书房虚掩的门。
可手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见了他说的奇怪的话：“嗯，我知道，辛苦了。不必给他留后路，一千万一分都不能少。人嘛，差不多给点教训，长个记性，争取以后让他一摸牌就犯怵，其余的你们看着办吧。”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
顾墨低笑两声：“如果你们有本事从他手里多拿出来点儿，也可以。额外的我当然不会要，全当给你们的辛苦费。”
“用完的局记得撤干净，别祸害别人。”
康妍又断断续续的听他说了两句，不由愣在了门外，顾墨这怎么搞得和黑帮接头一样，完全不像在干好事。
“小嘉？怎么了？”屏幕那头，李慕见她半天没动弹，不由担忧的问。
“没事儿，晏舟哥哥在打电话呢，我在等他说完。”康妍压低声音回道。
听见门口的动静，顾墨回头看了一眼：“先就这样吧，帮我给林桓带句话，等他来江城，我请他吃饭。”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康妍舒展眉头，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走了进去：“阿姨和爷爷奶奶们想和你说话。”
顾墨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迈着长腿绕到桌前，揽过康妍的肩膀，像往常一样得体的回答着长辈们的问话：“票改签在三十号，我知道了。妈，你多给爷爷奶奶们备点药，一换水土，老人家身体不好，怕不适应。”
李慕：“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的，这点小事我还做不好？到底你是妈，还是我是妈！”
闻言，一家人都笑了，康妍却还记挂着刚刚听见的顾墨的电话。
“小嘉？怎么不开心啊？是不是妈妈这两天不在，被顾墨欺负了？”
康妍摇了摇头：“没有，晏舟哥哥对我很好的，但我确实想阿姨了。”
听见康妍说想自己，李慕开心极了，正准备和她再说些肉麻的比如‘妈妈也想你了’一类的话，却被听不下去的顾墨打断了。
他举起康妍还捏着半块炸鸡的小手，在镜头前晃了晃：“妈，差不多行了，她在吃东西呢。”
挂了视频，康妍把手里的半块炸鸡顺势喂给了顾墨，摊着手，看他拿纸巾给自己擦手指上沾着的蜂蜜芥末酱，没忍住，小声问道：“顾墨，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啊？”
“嗯，确实不算是好事。”
“那不会犯法吧？”
“不知道。”
康妍怔怔的看着他，好半晌，顾墨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这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犯法的事怎么能干！”
……
去机场送爷爷奶奶们那天，康妍见到了大闹一场后，消失了很多天的鹿羽和沈燕秋。
这夫妻俩像被人威胁了似的强撑着笑意，可却仍是挡不住满脸的倒霉相。一直唯唯诺诺又胆小的温雪站在沈燕秋身后也更是沉默了。
鹿羽的脸上更是惨不忍睹，眼圈都被人打青了一只，看见顾墨时，眼神中还满是夹杂着几分畏惧的愤怒。
在看着爷爷奶奶们托运完行李，去过安检时，沈燕秋忙是用胳膊肘捣了捣鹿羽，又朝他不耐烦的使了几个眼色。
“那个……晏舟啊，叔叔有点事儿想和你说。”
顾墨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避开康妍。
两人一走到僻静处，鹿羽就急不可耐的冲上前，怒问道：“我们听你的话，送走了老爷子，你答应我们的钱什么时候给？什么时候让我们搬家？”
顾墨回头看了一眼正担忧看向自己的康妍，淡淡道：“答应好的事，我当然会做到。倒是鹿叔叔，突然这么急，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