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开始有些阴沉，几丝微风透着摄人的寒气，吹起几片枯黄落叶。院中的松柏也透出萧条之感。
　　老夫人的银丝梳得一丝不苟，一身清末中式靛青色裙褂显得整个人如古画中走出来似的。饶是警察局警司，也不由得被她的威严震慑。
　　“麻烦你来一趟，府里出了大事……”老夫人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一旁的仆从连忙上前搀扶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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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局来了不少人，这回林府成了重点保护对象，据说警察局警司认定一系列的案件以林府为中心，意在搞垮市里的医疗与警力系统，上头相当重视，要求警察局限时破案。
　　陆晚凝与“大太太”坐在屋内等候传唤，每一位林府的家眷都会被问询。
　　殷司霁的魂魄已经很不稳固，之前他用尽全力从大太太的人皮中钻了出来，现在他更是难以维持人皮上的伤痕。陆晚凝只能用一些布条帮他裹起伤痕，以免警察局警司看出什么破绽。
　　毕竟，大太太的身体看上去已经与常人有异，关节处已经开始发僵。
　　陆晚凝抬起大太太青灰的脸庞，用粉饼轻轻按压在她的脸上。这是第一次她给死人化妆，饶是知道里头的魂魄是殷司霁，还是心中升起异样的惊悚。
　　“那药是不是真的能令人神智昏聩？甚至失去记忆？”殷司霁闭着眼睛问道。
　　陆晚凝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沉思道：“谢少卿说那药喝得我下不了床，柳姨太说药喝得她忘记了很多事，之前大太太说她没喝过药……”
　　“也就是说，两年前我回府后可能喝了一段时间药，那段时间我恰好是起不来床的状态。柳姨太是一直在服药的，她忘记了一些过去的不美好的事情。刘氏的意思是大太太是喝过药的，可大太太根本不承认喝过药……”
　　殷司霁幽幽张开大夫人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珠：“荣璨也喝了药。”
　　陆晚凝终于将粉均匀地铺在大夫人的脸上，她收回手，重新找出腮红，轻轻打在大夫人的脸上淡淡的说：“两年前，我们一定都忘记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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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司挑起眉梢，一脸古怪地望着跟前两个女人，他坐在圈椅上，手边放着一堆资料，门口立着一排真枪实弹的警察。
　　眼前这位大太太，是林老爷的正房夫人，是袁大帅同根同源的亲戚。她与林老爷的结合直接换来袁大帅好几担子的黄金，可谓是兵有、钱也有。
　　老夫人早就说了她是那场屠杀的目击证人，可现在见她的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像是从墓地里刚爬出来的僵尸，有必要把脸涂得那样白么？
　　身旁跟着的少女，看上去一脸疲惫神色，一对漂亮的鹿眼底下坠着两团青黑。弱不禁风的模样惹人怜惜。
　　警司不禁柔声道：“大太太、大小姐，今日我来是想了解下当夜的状况……”
　　“大太太”依样画葫芦，将对老夫人说的话又对警司说了一遍，殷司霁已经做好准备，其中很多细节经不起推敲，包括若是警司问起来四海之事，她更是无法回答。
　　但很可惜，警司的重点根本不在这件事上，或许他从头到尾要查的案子也根本不是这次的屠杀案。
　　“大太太，以你之见，林老爷的失踪，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大太太”观察了一下警司的神色，对方面色如常毫无波澜，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老爷平日里没有树敌，我们林家世代以药铺为生，实在想不到会是谁……”
　　警司点点头又说：“林老爷最先失踪，接着林二爷和林思睿少爷出去带队寻他，也没再回来。林小姐和药铺管事荣璨带着林观通小姐出去寻人，只回来了林小姐和荣璨。现在荣璨也死了，还死得很惨。所以这第一个时间点里，活下来的只有林小姐。林小姐的运气真是，很不错呢。”
　　陆晚凝没有任何表情，“大太太”亦如是。
　　警司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翻着面前的文案继续说：“林府第二次报案，就是涉及府里下人们的分尸案了。我们来查看了以后，当时的探员例行询问了大太太您，毕竟当时死的都是您福居苑里的人手。您当时说，这些人也是去寻找大小姐的。而，就是这么巧，大小姐和林思睿少爷又目睹了整个过程，却毫发未伤。”
　　“大太太”此刻不得不出声：“没错，警司您想说什么？”
　　“嘘——”警司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大太太稍安勿躁。
　　陆晚凝却觉得这位警司，是有点子本事在身上的。
　　“这第三次，便是这回福居苑的灭门之祸。大太太您和大小姐，死里逃生。想必动静应是不小的，可愣是没人发现院中的呼救与叫喊，简直离奇。更离奇的这三次的案件，失踪的失踪，死亡的死亡，而死者的死法都很迥异，哦不对，是诡异。”
　　“林观通被吸成了人干，林二爷、林思睿与福居苑屠杀中的死者一样都只剩了一层人皮，分尸案的死者被残暴地啃噬后分尸……桩桩件件，超乎我历年来经手的案子，实在诡异叵测。”
　　警司向前探道：“我不觉得是人为，你们说呢？”
　　陆晚凝有些迟疑，她犹豫着要不要和警司吐露尸线虫的事情，但她也很担心，殷司霁目前自身难保，除了尸线虫他们还要担心警司的真枪实弹。万一有个好歹，在这里被枪毙了，那真是阴沟里翻船，可惜了不是？
　　殷司霁比陆晚凝有经验得多，他知道，不能不说，也不能多说。
　　“大太太”扶额闭目叹息道：“警司真是好聪慧，这么快就将案件梳理得清清楚楚，真叫我佩服。这种程度的杀戮，我也不认为是人为。”
　　“只是小女自幼痴傻，四岁就被送去了外头，颠沛流离了十余载。是我的侄女将她接了回来，后来喝了两年多的药这才逐渐恢复神智，康复了起来。阿鸳，警司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清楚的不能乱答，听明白了吗？”
　　陆晚凝自然知道这是殷司霁对自己的告诫，她点点头，等待着警司的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