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昭顾池宴全文下载》 第31章
内容试读
“微臣有罪。”陈安年率先出列,大呼跪于殿前。
“陈大人这是何意?”沈宁昭心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装模作样地演,面上却一惊,连忙问道:“大人何罪之有?”
“前些日子,微臣身体抱恙,未能上朝,才拖至今日。刘世杰乃礼部祀祭清吏司,微臣识人不清,用人不当,乃铸成此等大错,还请陛下责罚!”
陈安年好一手先声夺人,占了一个不疼不痒的识人不清,用人不当,便叫人想问罪也不能了。
“陈大人不必妄自菲薄。这朝廷的官员都是天子任命的,若论错处,岂不是朕的过错更大?”
“臣惶恐,是臣失言了。”
“陈大人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陈安年站起身来,朝他一旁的吏部侍郎瞥了几眼,吏部侍郎应声而出:“臣有奏。”
“李大人请讲。”沈宁昭抬了抬手。
“吏部考功司与礼部祀祭清吏司已悬空多日,如此要职不可长久无主,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沈宁昭往龙椅上靠了靠,点了点头:“大人所言极是,不知可有人选?”
“回陛下,礼部祀祭清吏司有推选人江仁怀,江仁怀任礼部员外郎,在礼部已数十年,对礼部诸司流程都十分熟悉,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吏部考功司有推选人周智益与钱溪南。二人分别为贵州户部清吏司与吏部主事。”
礼部祀祭清吏司就不多说了,礼部的坑礼部自己人来填。
周智益贵州户部清吏司,虽都是五品,可从如此偏远地区直接调至邑都那可是天差地别。
钱溪南不过在吏部任职两年,如此年轻就妄想担任吏部考功司,此二人背后若是没有银子和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沈宁昭笑了笑,道:“朕听闻过周智益周大人的才干,十分了得,贵州偏远山区,却在周大人的治理下井井有条。
只是贵州路远,且考功司一职周大人从未做过,怕是不能很快得心应手,马上便是年末考核,事关重大,不容出错,如今看来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至于钱溪南钱大人,青年才俊,朕很是看重,虽年轻了些,多多历练也是好的。
只是有一点不妥,郊区农户状告钱家占用耕地私建民宅一事未了,在邑都闹得沸沸扬扬。
若是此时升职任命,怕是有违民心,不如等此事了了,还了钱大人清白,再上任不迟。”
不拒绝,不答应。有理有据,无从反驳。
“这…”李侍郎看了看吏部尚书韩豫章,后者却并不表态,他也只好硬着头皮道:
“陛下圣明,只是年末考核在即,若是无人上任,吏部工作无法开展,还是请陛下早日定夺。”
沈宁昭点点头:“李大人思虑周全,依朕看,兵部职方清吏司孙实孙大人如何,孙大人年逾五十,在朝中很有威望。
朕记得孙大人也是吏部调去兵部的,想必对吏部的部门流程很是熟悉,应是能胜任。”
“这…”李侍郎一脑门子汗,话虽如此,孙实虽有真才实学,却又轴又硬,油盐不进,得罪了尚书大人才把他踢到了刑部不到一年。
若不是他名门望族根基深厚,又与太傅交好,怕是要把他踢出邑都,怎么可能此时要回来。
“或者都察院御史秦楼有一长子名唤秦恪野的。”沈宁昭话刚说出口,叫朝堂上很是静了一静,秦恪野和顾池宴无声对视了一眼。
沈宁昭笑意在眼尾弥漫,接着说:“秦恪野时任通政司参议,朕听闻此人政绩出色,俊杰廉悍,惊才风逸,实在难得的人才。”
“这…”李侍ʝʂɠ郎再就一脑门子汗,秦恪野行不行也不是他能做主的啊。
可若是皇帝提了两个他都驳了,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可李侍郎微微抬眼始终不发一言的尚书大人韩豫章,心中十分煎熬。
沈宁昭也并不为难他,而是直接问向了韩豫章:“韩尚书以为如何?”
韩豫章闻言走到大殿中央,途中与秦楼对了一眼,拱手道:“吏部事务繁忙,钱大人年事已高,微臣担心钱大人的身体吃不消。
而秦恪野秦小公子微臣也早有耳闻,是个难得的人才,实在是不二之选。”
沈宁昭点点头,韩豫章躬身退下,秦楼眉头微皱,看着秦恪野上前谢恩。一时间似乎皆大欢喜,殊不知暗流涌动。
平乐伯秦楼心机深沉,在朝堂之上一直中立,不偏不倚,韩豫章想要拉拢他秦恪野实在是最好的人选,着实合了他的心意。
秦恪野天资聪颖,身为秦家的嫡长子,虽被寄予厚望却天生反骨,秦楼对他很是头疼,他任职吏部,是福是祸实在难料。
更重要的一点,秦恪野与顾池宴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情深。一个人,牵扯了三方利益。
“顾爱卿。”沈宁昭突然唤道,顾池宴上前来,沈宁昭面目温和,笑意融融,话语都婉转动听的几分:
“顾爱卿与刘世杰一案为首功。文韬武略皆有过人之处,朕心甚慰,赏赐黄金千两,顾爱卿棋艺出类拔萃,特赐百兽象牙棋一副。”
“陛下隆恩,微臣不胜感激。”顾池宴弓身颔首,百官纷纷看了过来,眼中诸多深意。
“爱卿有空,多进宫与朕对弈。上次赢了朕,朕可是要赢回来的。”沈宁昭温柔笑意里有一闪而过唯恐天下不乱的狡黠。
“微臣遵旨。”顾池宴不动如山,丝毫没有闪躲,勾唇浅笑,从容自若,只眼尾一抹寒霜。
下朝后众人都围着秦楼与秦恪野恭贺,秦恪野敷衍地应付着,好不容易等众人散了,父子二人同行而归,秦楼却没有个好脸色。
“父亲这是做什么,儿子高升,你不应该替儿子高兴吗?”秦恪野挑着眉,一副纨绔模样。
“高兴?你自己几斤几两需要我提醒你吗?韩豫章手下都是人精,如此肥差你以为是那么好坐的?你还以为你捡了个大便宜不成?”
秦楼为官多年,不怒自威,却被秦恪野气得深深皱起了眉。
“孩儿的斤两自是不必父亲大人提醒,是不是大便宜也不劳父亲操心,我既已捡了,那我便拿的稳,管他人精还是妖精,正好叫我开开眼。”秦恪野不屑道。
“你最好安分一些。”秦楼呵斥道:“平日里你胡作非为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别人看在你平乐伯嫡子的身份上让你三分,如今在吏部,龙潭虎窟,你不可由着性子来!”
“若是我偏不呢?”
“秦恪野,你莫要自寻死路,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是死是活,秦大人就不担心了。”秦恪野冷了脸:“秦大人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倒也不怕后继无人,你我二人同朝为官,皆一心为了圣上,为了朝廷,大人可要慎言。”
“你!”秦楼气急,咬牙切齿地拂袖而去。
看着秦楼远去,秦恪野脸上的调笑渐渐落了下来。
“你又何必故意惹他生气。”顾池宴突然从一边出现,似乎是专门等在这里,秦恪野没留神被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
顾池宴知道没个台阶,秦小爵爷是不准备下来了,无奈地笑道:“秦大人高升,顾某特在醉月楼摆宴为大人庆贺,还请大人赏光。”
秦恪野心里的笑意差点漫上嘴角,好不容易忍住了,轻咳一声,摆起姿态来,慢条斯理道:“近日公务繁忙,也不知能否得空。”
“竹音坊的红蔷姑娘新谱了曲,惊为天人,今夜戌时,顾某恭候大人。”
秦恪野心里像被猫抓了似的,却依然故作姿态,只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去了。顾池宴但笑不语。
是夜,到了约定了时间,只有陆思衡准时而来,独自坐着快半个时辰,喝了一壶茶,顾池宴才推门而入。
“你攒局,还有晚到的道理?”陆思衡话中虽是不满,脸上却无一丝急色。
“秦恪野不是还没到?”顾池宴不慌不忙入座。
陆思衡闻言轻抚额头,笑道:“他爱使小性子,你也陪着他乱来?”
“不是陪他,我只是不喜欢等人。”顾池宴抬手给自己添了一杯茶,看向他,道:“你最近倒是清闲,连谢家宴席你不仅去了,还带上了江家嫡女。国子监的司丞,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陆公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迎来送往,长袖善舞了?”
陆思衡怎会不懂他揶揄里的深意,只是笑道:“绵绵贪玩,不过是想凑个热闹而已。”
“她是凑热闹,那你呢?”
二人目光相撞,电光石火间,未语抵千言。
此时,秦恪野才姗姗来迟,推门而入,毫无愧色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陆思衡收回目光,笑意盈目,这人若是有尾巴,此时一定翘到天上去了。
“红蔷姑娘呢?”秦恪野看着冷清的房间,不禁问道。
“在竹音坊。”顾池宴饮了一口茶。上好的碧螺春,唇齿留香。
“她没来?”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为何要来?”顾池宴不解。
“你不是说,红蔷姑娘谱了新曲……”秦恪野话说一半,才知上了顾狐狸的当了。
一时间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走,被陆思衡好不容易拉住了:“既来之,则安之。珩渊叫我们来必是有事,有外人在,诸多不便。”
秦恪野虽坐了下来,却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人。
“那日,多谢你。”顾池宴终于正色道:“我的确在查谢家,你出手倒也省了我的事。”
“哼。”秦恪野脸色好了些,却依旧心气不顺。
“我本来是不想拖累你们,如今事情已不可控,崇寂,你父亲的话没错,皇帝把吏部考功司的位子给你,绝不是出于欣赏或信任,而是试探。试探韩尚书的野心,也试探秦家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