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对何俊杰相册里反复出现的女孩们抱有复杂的情感——既同情，也充满疑惑。她只记得那些照片和视频中偶尔会出现男性的身影，但具体到眼前这个女孩，许言却完全想不起她是在什么情境下被拍到的。画面里有男性和她共同出镜吗？是哪一个？女孩本人是否知情？这些问题像潮水般涌上许言的心头，却没有任何答案。
　　虽然何俊杰的电脑已经拿回家，但许言和许耀翻来覆去地查了好几天，却始终没能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人们总是会为自己一时的冲动付出代价，这已经不是许言第一次后悔……当初怎么就手快删掉了何俊杰手机里的照片？！许言现在恨不得立刻把那个女孩拉到面前，一口气问清楚——你跟潘睿谈过恋爱吗？或者跟何俊杰谈过吗？还是跟金昊？谈恋爱的时候拍过什么私密影像吗？
　　许言的问题越积越多，但时间、场合都不对，心急火燎、抓耳挠腮，也无济于事，只能憋死自己。
　　潘睿的同事们没能留到葬礼最后，行礼、献花，与家属短暂地交谈，就得重回岗位——打工人连伤心的时间都要争分夺秒。见一行人准备离开，许言知道机不可失，急忙跟出来询问能否搭个便车，大家见许言刚才在灵堂里忙前忙后，又似乎跟潘睿父母关系匪浅，开来的三辆车还有空位，便爽快地答应了。
　　计划通。唯一的遗憾是，许言没能如愿和刚才那个姑娘同车。她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她是客，客随主便。
　　雨仍未停，本就局促的车内空间因多了一个陌生人而显得更加拥挤，原本沉重的车内氛围又平添一丝尴尬。陌生人之间无话可谈，而话题的焦点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们都认识的那个人身上。许言主动开口打破沉默：“你们都是潘睿的同事吧？看得出来，平时大家关系应该挺不错的。”
　　几个人附和地点头，解释说今天来的都是同部门同事，只是分属不同的小组，这一车里大多是二组的成员，而潘睿正是二组组长。许言没猜错，潘睿在公司的人缘确实不错。工作上勤勤恳恳，待组员体贴周到，为人更是十分大方。他留给同事们最深的印象，就是“爱请客”——凡是有潘睿参与的小组聚餐，几乎都是由他买单。
　　大家原本以为潘睿要么是家境优渥，要么是工作之外还有一份不错的副业。可是今天吊唁时，看到了潘睿父母和老板之间的寒暄互动，才恍然明白——原来他背后“有人”。
　　但即使“有人”，同事们对潘睿的能力依旧赞不绝口：“组长就是厉害，要不是他，那笔大单子我们肯定谈不下来。真可惜，有了这个业绩，他年底晋升是板上钉钉的事。”
　　“睿哥那天多高兴啊，”另一位同事叹道，“还说最近开始转运，天天都有好事。谁能想到……”
　　原来出事那天正是潘睿安排的二组庆功宴，庆祝团队提前完成第三季度的业绩目标，还顺利追回拖欠了好几个月的款项。全组士气大振，就连老板也格外开明，直接放话：尽情庆祝，周五上午二组全员可以不用打卡，喝多了起不来，请假也照批。
　　于是，第二天上午潘睿迟迟没到公司，也没有任何人感到奇怪，只当他还在宿醉，谁会想到前一晚的酣畅淋漓……竟然是他最后的狂欢。
　　“我们那天真该送他回家的，”有人低声叹道，“多两个人把他抬进屋，也不至于出这种事儿。”